“他們都回來啦,奪取金杯的獲勝者也回來啦!”
緊接着是一陣沸騰的掌聲和歡呼聲,後排的學生們手裡有旗幟的,開始了賣命的搖旗呐喊,手裡連小旗都沒有的學生們更不僅是鼓掌,還有使勁朝地闆跺腳——
聲潮彙集成一股股熱浪湧向前排的同時——
前排的觀衆們們早就耐不住性子,前擁後擠着朝歸來勇士的方向快跑着過去。很快,一顆顆跳動着的人頭,密密麻麻地逐漸占滿了通往迷宮邊緣的道路……
眼見場面快要混亂到無法收拾,鄧布利多側身快速囑咐道,“西弗勒斯,請你穩定住後排的學生們。”
說罷,他即刻舉起魔杖抵向脖頸,一道接一道的“聲音洪亮”魔咒慢慢穩住了局面。
西弗勒斯眼見着鄧布利多緩步走進人群裡,他禁不住按了按左臂那處餘痛猶存的印記。
緊接着,他背過身,腳步不停地穿梭在仍在不斷鼓掌跺腳的學生之間,厲聲呵止住還在僥幸朝台下擁擠的人。
西弗勒斯盡心盡力地進展着自己的工作——
又斥退一個大聲嚷嚷的格蘭芬多,還拽回一個試圖鑽空子往台下蹿的斯萊特林,再用眼神掃向幾個想要藏到人潮裡溜走的赫奇帕奇……
照這樣繼續下去,似乎後排的學生很快就會消停下來,似乎他手臂上的黑魔标記也會恢複平靜,似乎剛剛累積在心底的恐懼就會因此漸漸散去,似乎他耳邊嘈雜的喧鬧聲也不會再擾亂他動搖不止的内心——
不,不是似乎。
看台下歡鬧的喝彩聲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慢慢轉變成了冗雜沉重的竊竊私語。
西弗勒斯側頭望向迷宮邊緣的方向,樹籬底下自覺圍出了一個小圈,他在無數顆晃動的人頭裡,隻能找到鄧布利多躬身的背影——
他像是正在詢問着什麼……
出了什麼事情——
鄧布利多連送勇士們去帳篷裡治療的時間都空不出來,必須要現場問個清楚?
思及于此,西弗勒斯的腳步不由得向台階下層移了一步。
或許真的出事了……
西弗勒斯感覺到胸腔裡的心跳頻率完全亂了,一聲聲錘鼓式的心跳聲,一下下地砸向他的耳膜。
他的呼吸一滞,下一秒就聽見了康奈利.福吉的一聲悲鳴似的驚呼。
“梅林啊,她死了……鄧布利多!”
這句話傳了出去,看台下面一道道黑乎乎的人影,一張張背對着西弗勒斯的看不見的嘴巴,一聲聲傳給了周圍的人——
一聲接一聲,似乎所有人都喊了起來!
“她死了!”
“那位斯萊特林的勇士死了!”
“她死了!”
“誰?”
“古爾芒.道!死了!”
“居然死了!”
“為什麼?”
“古爾芒.道!她死了!”
聽見噩耗,西弗勒斯的腦神經卻在第一時間放松了下來。無數根運轉思考的神經松弛下來以後,他才發現自己握着魔杖的掌心已經攥滿了細汗。
他有些機械地長呼出一口氣,腦海裡不斷重複着同一條勸誡“冷靜”的信息——
這不是最壞的結果,莉莉——她的孩子還活着,需要他保護的——莉莉的孩子還活着……
可是,為什麼?
他的心跳頻率變得愈發紊亂,“咚咚”作響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愈發狠毒地砸進他的胸腔,一聲響似一聲,一聲快似一聲,仿佛要砸爛他的耳膜,沖破他的喉管……
他以為自己的心髒早就已經死了……
可是,如果他的胸腔裡沒有心髒,那麼他的這顆心髒又因為什麼在狂亂地跳動着?
似乎他徹底忘卻了什麼事情……
在某個記憶的深處……
可怕的空缺……
像極了無數隻畸形的怪物,從累積恐懼的深淵中飛快地啃食着通道又爬行而上,所行之處的空洞裡最後隻剩下全然的虛無……
然而,想要對抗虛無,如釋重負的精神比起大病初愈的身體還要弱上幾分——
到最後,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不受控制地邁下了一步,一步接着一步——
他的臉色黑得吓人,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學生會擋住他的去路。
他撥開一層又一層的人群,眼見着距離鄧布利多的背影越來越近。
在一片大聲尖叫和歇斯底裡的哭聲中,他漸漸能聽見福吉越來越清晰的聲音。
“哈利,放開她吧……你幫不了她了,結束了,放開她吧。”
他聽着這句話,推開了最後一層包圍圈。
他看着鄧布利多小幅度的揮動了一下他的魔杖,哈利.波特那張讨人厭的臉随即墜進鄧布利多的懷裡——緊接着,露出一張面孔——
一張面孔……
往昔滾着夢魇,日複一日地拉扯着他的記憶。
時至今日,他沒法用任何一個詞去形容——
莉莉.伊萬斯……
是莉莉.伊萬斯……
可是……她合攏雙眼,身體僵硬……
一個人的靈魂怎麼能夠徹底的死上兩次?
如何能夠……
他的心被捏碎了,他的眼裡卻流不出一滴淚,在靈魂的第一次死亡時,他的淚就已經流幹了。
淚流盡了,可是痛苦卻是永無止境的。
他望着她的臉,仿佛忘記了呼吸。
他跌跌撞撞地跪倒在她的身邊,佝偻着脊骨,惶恐不安地将她抱在懷裡,他緊緊摟着她、護住她,卻再不敢瞧她那張慘白的面容,隻敢用手指輕撫過她垂落的散亂紅發……
他知道,他早已失去她了……
十五年前的那一個夜晚……
十五年裡的每一個夜晚……
如今,噩夢再一次成了事實……
他反倒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的區别了……
一陣發了狂的頭暈目眩沖擊着他的神經——
恍惚間,他好像模模糊糊地聽見了某種嘶啞的歎息,那是鄧布利多的聲音——
“西弗勒斯,冷靜一點。”
“睜開眼睛……看清楚了,她是古爾芒.道。”
“複方湯劑的藥效消退了……
“她還沒有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