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他由黑變白的長發,纏繞着修長身軀,一圈又一圈的佛珠,充滿了不可言說的秘密,如将離諸業,煩脫假相的法師;那仿佛似乎永遠也睜不開的,好像自帶黑眼線的眼睛,就連那把白色刀鞘的刀也綁着佛珠,使此人更充滿了肅清蕭殺的意味。
神經病般的開局,神秘感十足的角色,這會是一場戲劇性的,充實的夢境故事。
特别是我在這個夢境中有了非常真實的身體反應——那種如影随形,持續不斷的呼吸阻滞感,渾身無力的虛弱感,甚至錯誤地感覺到自己的肋骨斷裂正在如鈍刀子割肉一樣割着我的五髒六腑。
而且當意識到這一點時,我就不由自主地思考起自己是怎麼走路的,然後就覺得步伐好沉重,每擡一步都很費勁;地面就像踩不住的蹦床,不停在抖動。
于是眼前的道路就顯得很遙遠,很漫長。
“……嗯……我們還要走多久?”
“沒有多遠了,很快就能看到第一個村莊。”
“好吧。”
“宗三左文字閣下,你感覺不舒服?”
“嗯……我覺得好累……”描述了自己的感受,順便猜想變成這樣的原因,“可能是因為身體剛剛長好,這些器官運轉不靈,腿腳不聽使喚吧。”
法師凝重地看着我,沉思不語。
不久,他搖搖頭,“抱歉,我從沒見過這種情況,無法判斷原因。”
“請忍耐一下,我們會盡快解決掉這裡的問題,然後回本丸仔細檢查給你治療。”
真是好法師,萍水相逢,竟願承諾給一個陌生人救治,和之前那群人比起來,簡直就像是聖人。
簡直就像我喜歡在夢裡幹的事情。
難不成……是腦子習慣性構造了這麼一種角色,隻是和從前相比,角色相反了?
真有意思。
“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法師。”我誠懇道謝。
“......你還能走嗎?”
“......可以,隻要稍微忽略,就......還好。”
所幸如法師所言,我們很快遇到了第一個村莊。
和我想象中的村莊不太一樣,我以為是泥巴磚砌成的,稻草和瓦片混着的那種房子,就像從前農村的土房子,但引入眼簾的是巨大的多層稻草屋頂,隻有小小的一部分牆面,用植物的莖稈編織,抹上泥巴,很小的窗戶和門,有一部分陷入地下,就像半個洞穴。
怎麼看......不太像中式的那種農村土房,倒是有點......日裡日氣......
而且房子和房子間距離很近,靠近村口就能把這個村莊所有的房屋一掃而光。
“這裡不對勁......血腥味太濃了......”法師擋在我前面,警惕地抽出刀橫在身前。
“......血腥味?會不會是村民在處理山上打回來的獵物?”
“雪這麼厚,除非特殊情況,普通人是不會在冬日上山打獵的。”法師緩緩道,“更何況,這麼濃郁的血腥味需要多少動物,多麼巨大的動物,才能形成,這不符合現實。”
說得有道理。
眼前平靜的村莊,堆滿皚皚白雪的巨大房頂,仿佛童話世界的村莊,頓時變得恐怖了,那黑洞洞的,沒有光線透出的穴屋裡會隐藏着什麼?通向更遠的連成一片的房子的歪歪斜斜的小徑也仿佛通向黑洞的不歸路。
“那我們還進去嗎?”
“既然決定要找出他們,那麼一切就都不應該是阻礙。”法師異常堅定地說。
于是我跟在法師身後,忐忑的走進去了。
我們進了第一個房子,沒什麼正經家具,角落像雜草堆,但似乎鋪着麻布,比較平整,它們下面似乎墊着石頭,這是床嗎?散亂的草墊上存留這人類使用過的痕迹,地面中間挖了洞,用石頭壘成的小小台子點着火,屋頂垂下的繩子綁着一口陶鍋,裡面還在煮着什麼。
這間屋的主人去哪裡了?
我們湊上前去,看見小小的陶鍋裡不知煮了什麼動物的肉,聞起來有一股神奇的香氣。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感覺好難受。
難受到甚至影響了真實的我,過于傷心以至于再一次陷入半夢半醒的狀态,在卧室床和這件破屋不停切換。
好難過啊。
好難過啊。
為什麼要難過?
胸口難以呼吸了,眼淚無法抑制地落下來了,它們掉進了湯裡,掉進了火焰裡。
“宗三左文字閣下?”
法師在叫我的名字。
“嗚嗚......我沒事......我不知道怎麼了......就是很想哭......抱歉......”
“是肉有問題嗎?”
“可能吧.....它讓我很難過。”
法師盯了肉好久,我的心情也逐漸平靜下來,隻不過情緒更感抑郁了。
搞什麼,為什麼這麼真情實感啊!
努力不去看它。
除了這個奇怪的肉,我們沒發現什麼奇怪的東西。于是離開了這裡,繼續去看其他的房子。
和第一間不一樣的是,我們發現了新鮮的人,或者說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