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鐘剛過,顧缃的電話響起。
挂掉電話,張步在一旁扯淡:“你對象來接你了?真夠準時的,比滴滴司機還準。”
秦阿姨則道:“缃缃,要不然讓他把車開進來,過節呢,不是說張步見過他嗎?叫他進來坐坐,我們也見見。”
“下次吧,他停在小區門口,叔叔阿姨我先走了。”
張步起身:“着什麼急,哥送你出去。”
别墅小區裡十分安靜,沒有廣場舞音樂相擾,倒聽見蛐蛐兒吱吱的聲音,顧缃問:“你怎麼還在生他的氣。”
“我能不生氣嗎?提起他就來氣,雖然後來我跟他沒什麼聯系了,但好歹當時是哥們兒,這事兒辦得忒不地道了。”張步點着煙說,“還有,你别得意啊,我也還在生你扯證不告訴我的氣。”
顧缃郁悶了:“不是說了會扯離婚證嘛。”
“信不信扯離婚證的時候,我更生氣?好好的姑娘,平白無故就成了離異人士,你倆覺得好玩啊?”
一提這個話題,張步的火就特别大。
顧缃說:“那你也不能歧視離異人士吧。”
“誰歧視離異人士了?我是為你着想。”
“……”
小區外,賀輕塵身着素白的襯衫,領口松了一顆扣子,讓白皙的脖子更顯修長,像很多次接她時一樣,他靠着車門無聊地點了根煙。
張步走在前面一點,懶散地說:“大過節的,來都來了,大少爺不進寒舍坐坐?”
賀輕塵扯起笑:“這話要是她說的,我肯定就去了。”
顧缃:“……”
看一眼張步,他已經又要上火了,唉。
賀輕塵把副駕車門打開,讓顧缃上車,又問張步:“我們去酒吧坐會兒,要不你也一起來?”
“我他媽沒當電燈泡的嗜好!”
“行,替我跟你爸媽問聲好。”
“草。”
……
車子行駛在華燈璀璨的大街上,幽藍的天幕上,有一輪明月随行。
賀輕塵問:“是不是又挨他罵了?”
“沒有。”
“可我見他怒氣未消。”
“他最近上火。”
賀輕塵發笑:“他這火上了快倆月,連綿不絕啊。”
*
月下酒吧這名字,總讓人聯想起李白的《月下獨酌》,今天是中秋佳節,更應景。
酒吧裡還算熱鬧,顧缃坐在吧台轉椅處,看賀輕塵調酒玩兒。喝酒是其次,她隻是覺得他給她調酒時格外迷人,看過來的眼神,唇角勾出的笑,都仿佛帶着醉人的暧昧。
有其他女生坐在吧台,不時看賀輕塵,雖然想搭讪,但發現他眼裡隻有面前的顧缃,隻好打消了念頭。
她品了幾種新鮮雞尾酒,後來跟他描述,說想要彩虹雞尾酒,他用商量的口吻回答:“集齊七種顔色有點兒難,三色成嗎?”
“可以。”
在他調三色酒時,顧缃去了趟洗手間。回來後,李晶晶正好跟她幾個朋友入場。
去年顧缃成功解約後,便沒再跟李晶晶聯系。這次在酒吧相遇,二人都頗感意外。李晶晶向來熱情愛玩,招呼她去卡座一起喝酒。
顧缃不喜歡摻和,便說:“下次吧,我還有事。”
她直接回到吧台,賀輕塵問:“遇到熟人了?”
“是之前帶我進網媒公司的同學,叫李晶晶。”
賀輕塵手裡端着杯兩種顔色混在一起的酒,歎了一聲:“這酒調廢了,我得再試一試。”
顧缃笑着說,要不練熟了再炫技。賀輕塵把酒倒了,正好電話響起來,他進裡間接電話。
這時,李晶晶和一個染了一頭淺黃的頭發,下巴打了玻尿酸,顯得十分尖的女人過來。
那女人傲慢地說:“原來你就是顧缃啊,我進公司之前,跟公司鬧僵了的那個?”
顧缃:“……”
李晶晶尴尬提醒她:“已經和平解約了。”
黃發女有點兒陰陽怪氣:“我聽說是有人幫忙解約,才沒有賠違約金的?真好命,連趙總也奈何不了你。”
趙總,也就是之前想潛規則她的那個股東。
提起這個人,這些事,顧缃隻覺得惡心,偏偏這個下巴能戳死人的女人,像是故意的……顧缃微微一笑:“你也想解約?要我幫忙嗎?”
黃發女被怼,不屑地說:“不用,我覺得這工作挺好的。”
顧缃語調不疾不徐:“話不要說太滿,哪天被打臉了多不好意思。”
黃發女氣道:“你!”
李晶晶岔開話題,拉她去找調酒師。此時賀輕塵還在裡面打電話,顧缃想了想,直接對李晶晶道别:“我先走了,有空再聯系。”
片刻後,顧缃悄然站在賀輕塵的車子邊,打了通電話:“賀輕塵,我出來了,你也出來吧。”
已是9月下旬,那輪月亮依舊高懸于天,偶爾送來一陣涼風,吹得裙裾搖擺。雖然借着賀輕塵的勢主動打了尖下巴的臉,但實際上她的心情并沒有好到哪裡去,心中生起小小的頹然。
身材修長的男人,邁着大長腿走向她:“怎麼把我一個人撇下,先跑出來了?”
顧缃望着這個玉樹臨風、俊美逼人的男人,原本想說“我不想你看到某些人”,話一出口,變成了:
“賀輕塵,我不想你被别的女人看見。”
男人呼吸一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