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楚終于回了查爾斯城。幾天不見，客人們對她都很熱情，當然，最歡迎她的便是員工。

且不提是不是存粹對老闆的奉承，至少鄭飛文是真的有事找老闆。

“去給老先生家修建樹枝啊……”肖楚支着腦袋，回憶他們家以前來做園藝的工人都是公司裡面的工人，還真不好給建議，“我倒是可以幫你打聽專業園藝公司的報價，你可以看着給那位老先生報個便宜點的價格。”

鄭飛文正襟危坐，這是他去送餐的時候得到的一個機會。一個白胡子白頭發軍官年紀大了，家裡花園的樹木今年許是雨水奉陪長勢驚人，他便提醒老先生應該修建樹枝了。

隻聽得老先生悠悠吐槽了句請工人修建耗費不少，自己便頭腦一熱答應幫老先生便宜一些修建樹枝。

主要是他看那也就是攀高用電鋸鋸斷而已，并不是什麼大事。如果沒有辦法賺什麼錢，也當作積善緣，畢竟他跟老婆讨論過後決定留下了不回去了。

鄭飛文對自己的英語不夠自信，不僅溝通還不夠流暢，他也擔心自己口音大會被别人坑。不過肖楚倒是覺得他多慮了，她很爽快地幫了這個忙。

電話那頭問着園藝處理的細節，肖楚作為中間人幫詢問鄭飛文，好在他認真仔細，對方問的細節都能一一回答。肖楚覺得或許他可以接這個機會闖一闖。

“現在知道了吧。”詢問的結果非常理想，修建一顆五十年以上樹需要一千塊錢。鄭飛文還提前打聽了五金店租借電鋸的價格，盤算了一下躍躍欲試。

肖楚計算器敲得啪啪響，對于這他去賺外快非常支持：“隻要你注意安全，就去試試吧。像你說的既然要留下來了，那就廣結善緣，興許那位老先生比我更有資源能夠幫助你闖出一片天呢。

自信、信念、運氣，肖典威告訴她在這世上要成功缺一不可，一樣的，她能給的幫助隻有給他們這點居安思危的小小運氣。

“老闆你已經幫很多了，要不是在你的店裡，我們夫妻一開始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一份工作安生，可能這時候就跟親戚借錢回家了。”

鄭飛文自己在小飯館做接待，深切的體會到小費文化的好處，而他的老婆在紡織車間後也被安排出去其他其他公司，現在待遇也不錯。夫妻兩人能自己租一個小公寓，還能存下一份工資寄回家，甚至他們有了想法想把孩子接過來，一起都是從他們擺脫姑媽的唾棄踏進小飯館開始。

以前隻覺得肖楚對員工的要求甚是奇怪，又要學外語又要吃西餐看電視。就說店裡餐廳那彩色電視，不是給客人看的，是給他們員工每天下午開工前的功課，她閑的沒事還要問他們電視講了什麼。最近肖楚還丢過期的報紙給他自己去看招工廣告，他隻怕老闆真要炒了他，生生看不懂兩成，在家翻字典的時候還被妻子嘲笑。

想到這，鄭飛文有些感慨，一開學英語他還挺抵觸，後來要他教向南他也有些不情願。現在要不是自己在向南身上知道瞎掰，他也沒膽子沒機會幫那位白人老先生。

“老闆，你真的是菩薩。”

肖楚擡頭看着鄭飛文，這個年紀比她大許多的先生，笑了笑，“對不起，鄭先生。我信上帝的。”

鄭飛文一愣，也笑了。

“你可别笑啊，我可是教堂的贊助人。”肖楚用鋼筆敲了敲桌面，道，“你們要是想要堂堂正正留下來，興許在這我是真的能幫你們夫妻。”

晚餐時間肖楚忙着招呼客人，一樣讨好親臉，熱情擁抱。

她邀請熟客們聖誕節可以電話訂餐，假期後也可以來店裡享受他們特别的新年菜品。

餐廳漂亮年輕的老闆回來了，就連比較安靜的一樓大廳也像二樓包間那般熱鬧。

Lucas又是一個早班下班，一樣來到小飯館吃飯等人。

外面飄着雪，還有幾天就聖誕節，雪下得非常應景，給整座城鋪滿了節日氛圍。

櫥窗因為内外溫差蒙上薄薄的水霧，Lucas推門進店，才聽到想了幾天的爽朗笑聲。

肖楚因為進門鈴铛尋聲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跟面前的白人老夫婦分享讓人新奇的東方年味。

Lucas看到她後，沒了往日緊繃的神情，低下頭收了傘。

他邊走邊解下脖子上的圍巾，脫了的黑色大衣挂在臂彎。徑直去櫃台拿了書，把衣物挂在在平常的位置對面，坐下。

一切都跟往常一般，又不一樣了。肖楚忙着飯點的接待，Lucas獨自在立柱邊上的專座看書。

李航将餐盤放在他桌上，小聲道：“你自己安排哈，今天自從老闆回來後，特别忙！”

大家都是沖着她來吃飯的呗。

Lucas淺淺“嗯”了一聲，笑了笑，心情看起來不錯。

“我有跟老闆說了你天天來，她挺高興的。”

面對李航不經意的邀功，Lucas置若罔聞，專心給自己布餐。

吃完飯後，Lucas穿上衣服，自己上了二樓。

肖楚的視線跟着他，這個點能來就說明是下班。她也不勉強自己，幹脆認真賺錢。

辦公室隻是一個門出入，不開燈非常影響觀感。

肖楚開門進去的時候，隻覺得辦公室很安靜，跟外面包廂傳出的酒後熱鬧不在一個時空似的。

Lucas就站在窗邊，窗戶大開，陰冷的空氣灌入屋裡。室外幽藍的燈光描摹着挺拔的輪廓，他一個人安靜地看抽煙。

肖楚沒開燈，她隻是拿點東西要走了。

東西拿完，又忍不住走到他一旁，“不是說了不要抽煙？話不過三，看來我白勸了。”

Lucas胳膊支在窗邊回頭看着肖楚，“店要賣了？”

“嗯……打算賣給廚子。他錢不夠，我打算留點股份幫他。”

錢不夠也要賣，Lucas臉上有一絲玩味地笑，隻是肖楚看不到。

“為什麼？”

隔壁熱鬧的交際能從窗外傳來，肖楚回到沙發坐下，從保溫瓶裡倒出茶水說：“媽給我們算了日子，我跟柯子傑打算春節前結婚，到時候肯定是要提前搬走的。我不可能每天花三小時來回賺這點錢，隻能賣了。”

“李航說你這個店開了連半年都沒有。”Lucas把最後的一點煙抽完，才說一起坐到沙發繼續道，“既然早就打算年後結婚，你還專門來這裡找地方開店做生意，不覺得虧嗎？”

肖楚把茶遞給他，看着他喝，無奈地笑說：“做生意不一定是為了賬上利潤，開這個餐廳可以避稅，還能磨砺自己，不可以嗎？”

“當然！隻要你喜歡的，我都會支持。”

杯子放在玻璃茶幾上發出悶響，Lucas直白問：“但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來這開餐廳嗎？”

“我沒開過餐廳，這的人比較有素質，也有需求，适合創業挑戰的不是嗎？”

Lucas用鼻子嗤笑，說：“你是來挑戰我的吧？”

他們兩個人都是理性的人，很少感情用事，以前有談不攏地也能坐下來好好說開，難得有這樣劍拔弩張的時候。

肖楚用手摸着杯口的輪廓，呼出胸口的濁氣，淡淡道：“我承認，我一開始是想跟你修複關系才來的。那幾年我過年回家，你又不肯見我，我跟爸的關系又不好……好不容易修複了跟爸的關系，至少結婚前想得到你的祝福。”

她說的是實話。

初衷就是如此純粹，去除了怨怼，給他們找一個新的關系。

就算是遮掩在以和為貴的親情下，也沒關系。

Lucas不說話，伸手拿過保溫瓶，給自己又倒了一杯水，咽下去。

肖楚勾起一邊嘴角，看着Lucas說：“你能到今天不容易，一家和睦對你和我們家來說都是好事。”

“你不需要修複關系。”

肖楚一愣，隻聽Lucas平靜說：“隻要你開口，你要我做什麼都行。我當年答應叔叔的，隻要是你的要求，我一定會幫到底。”

肖楚低着腦袋點點頭，“确實，幾年過去，你對我還是那麼好。”

她松了口氣，抿着嘴笑臉道：“我看到你的誠意了，有哥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嗯——”Lucas平靜地問，“你年後才結婚，還是搬回公寓去吧。總好過住酒店，不差這不到十天半個月。”

“算了……”肖楚笑笑，“雖然你是我哥，但你每天都來家裡找我，我怕柯子傑介意。酒店也就是将就到聖誕節而已，度假回來後我就回西部了。”

Lucas語氣調侃，搖頭笑說：“也是，哪個家世清白的姑娘會偷偷跟自己的哥哥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