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雁栖不再掙紮，接受了祁默送他回去的提議。不過走出包廂的那一刻，他回頭，真心實意地對宋彬說了聲“謝謝”。

謝謝他的提醒。

宋彬沖許雁栖擺擺手，叫他不要在意。

送他們離開的時候，宋彬還囑咐道：“如果要幫忙的話，就聯系我們，不要怕麻煩别人。我們現在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幫誰都是在幫自己。”

說着，要幫忙的事就來了。

離去的路上，他們遇見了回來的李哲，宋彬讓許雁栖和祁默先走，他留下來和李哲說。

省掉了這些細枝末節，許雁栖和祁默比預期要早一點到達目的地。

一從電梯口出來，遠遠看見房東已經等在門口了。

房東見許雁栖攜一名高個口罩男走過來，還小小地驚訝了一下：“這麼快。”

房東是一名女性，名叫王宇迪，中長發，二十多歲，素面朝天，衣着樸素。主業是收租，副業是宅在家裡做遊戲主播。

平日裡非必要不出門，對于時事八卦，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許雁栖租她房子好幾年了，最初隻知道他在第一大學就讀，跟她一位遠房表哥是同班同學，後來續租的時候，她才知道他去研究院工作了，其餘的一概不知。

最近星際網讨論得最火熱的綜藝《走進星球試住員》，她也就知道有這麼個綜藝存在，綜藝是講什麼的，都有些什麼人，她依舊一概不知。

這會兒祁默要是當着她的面，把口罩摘掉，她可能隻會來一句：“喲，帥哥，有點眼熟啊。”

至于為何眼熟，在她心裡，或許是因為好看的人都是相似的，隻有醜的人才會各有各的醜。

隻是人到跟前了，王宇迪還是禮貌地跟祁默打了聲招呼：“你好。”

祁默也回了句“你好”，暗自慶幸還好沒互報家門。

來的路上，祁默知道了許雁栖是租房住，起初他稍稍吃驚了一下，雖然好奇其中緣由，但顧及許雁栖的心情，并沒有刨根問底。

不過下車時，他撿了個口罩帶着，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可看王宇迪一點不覺得奇怪，祁默懷疑他可能是多慮了。

簡單問候完，許雁栖對王宇迪點下頭，三步并作兩步走到門口，将大門打開，然後快步進去，查看裡面的狀況。

王宇迪跟在他身後道：“已經叫師傅了，應該快到了。你先看一看，看看有沒有什麼損失。”

走進房子裡，卻不大瞧得出之前有漏水的情形。

地面幹幹淨淨，隻有個别地方殘存了一點水漬。先前若不知道這個房子漏過水，可能都不會關心那點水是怎麼來的。

許雁栖一進去，大緻掃視了一遍，就直奔卧室。祁默和王宇迪不便跟他過去，就在客廳，幫忙檢查一些設備設施是否有受影響。

房子面積不大，是一室一廳的格局，不過布局很空，稍顯空曠。

好比客廳隻有沙發茶幾，一整個跟一個樣闆間似的，不說煙火氣，連生活氣息都少得可憐。

王宇迪“哇啊”一聲，感歎道：“知道他不常回來，但沒想到裡面居然一點變化都沒有，跟當初我租給他的時候，也沒什麼差别。”

“這裡面的布局一直沒變過？”

祁默清楚許雁栖的工作性質，他連地球都不常待，何況租的房子。隻是聽到王宇迪這麼說，他心底泛起一絲微妙的情緒。形容不出來，但感受不太好。

王宇迪撅着嘴，點頭道：“大差不差吧，反正我對這套房子最後的記憶，差不多就是這樣。”

又環視一圈，王宇迪眉頭一皺，忽然話鋒一轉：“好像也不是沒變過。”

“什麼？”祁默疑惑，看向她。

王宇迪：“感覺更空了。”

這時候，一道敲門聲打斷了他們，他們齊齊轉頭望向門口，是維修師提着工具箱到了。

“來了呀，師傅。”王宇迪上前和維修師打了聲招呼，随後朝卧室的方向喊道，“許先生，師傅來了。”

片刻後，許雁栖從卧室裡出來，他兩手空空，面色平和，看樣子他的貴重物品應該沒有遭受損害。

維修師原本還在觀察房子，尋思該從哪兒開始檢查，見房子的主人到了，她揚起職業笑臉，正要問好，但在看見許雁栖的臉那一刻，她的笑容僵在臉上，愣住一會兒，驚喜道：“許雁栖！”

認出了許雁栖，還看見了一旁戴着口罩的高個子男性，維修師試探性問道：“這位難道是……”

祁默不置可否，隻是對維修師說了聲“你好”，維修師心領神會，沒有接着說下去。

王宇迪站在旁邊，先看了一眼許雁栖，又看了一眼維修師，傻乎乎地問：“你倆認識啊？”她的表情似乎在說，天底下居然還有這麼巧的事情。

維修師意識到她失态了，趕緊搖頭否認：“沒有，沒有，是我最近看了《走進星球試住員》後，單方面認識許老師的。”

“你還是明星啊！”王宇迪對許雁栖道，“不對，你不是在研究院工作嗎？”

王宇迪頓了一下，随即長長地“哦”了一聲，她拍了一下手，似是一語道破天機：“你們研究院還招明星啊。”

許雁栖：“……”

氣氛凝固了一瞬，維修師忍俊不禁，笑聲打破了沉默。

祁默扭過頭去，捂着嘴輕咳了兩聲。他現在不用懷疑了，就算他摘掉口罩，這位房東大概率也認不出他是誰。

“不招。”許雁栖深吸了一口氣，憋了一會兒，又恢複到正常的呼吸。

他簡短地回答了王宇迪的問題，對維修師道，“這是廚房，洗手間在那兒，你看先檢查哪裡。”

維修師思索片刻，對許雁栖說：“先去洗手間吧。”

許雁栖領着維修師過去，一圈檢查下來，回到客廳，她表情略帶凝重道：“衛生間和廚房的管道，都老化得有點嚴重，平時應該沒有長期在家，維修師傅難以定期上門維護，所以才沒有及時發現。”

“那接下來要怎麼處理？”許雁栖了悟地點了下頭，他神色平靜，覺得事情的走向尚在他的可控範圍内。

維修師卻沉吟一會兒，她知道許雁栖職業特殊，接下來的處理方式，可能不太适合他，不過卻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

“這可能需要有人長期在家，”維修師說，“因為就算換完管子，也不一定就一勞永逸，而且按照我們的工作規定，一般遇到這種事情，我們必須定期上門檢查，所以您怎麼看？”

事情似乎開始變得不可控，許雁栖的眉頭擰在一起，身上慢慢散發出一股低氣壓。

王宇迪和維修師似有所覺，表情逐漸小心翼翼。

祁默将一切看在眼裡，當他又一次感受到了許雁栖的這種情緒時，他眼含擔憂，注視着許雁栖。

他輕聲提議道：“許老師，要不，你先搬去和我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