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芷站在樓下,注意到她住的地方的燈是開着的。
住在這裡的基本上都是些是沒什麼錢、剛出來闖蕩的年輕人和在這裡住了大半輩子的老人。
他們為了省錢,會早早的熄了燈然後休息,當然,為了省電,早上也不會開太久的燈。
一整棟樓,隻有她落腳的那一戶燈還亮着。
她很少會主動開燈照明,就算開,也不會開那麼久。
孤零零的白熾燈光透過不怎麼遮光的窗簾,正散發着微弱的光暈,猶如一座孤島。
這不是她的家,這隻是她用來休息的居所。
毫無疑問,有人在裡面。
她沒在意,擡腳就往樓梯口去。
老舊小區的隔音不太好,盡管阿芷努力降低自己上樓時發出的腳步聲,但還是發出了不小的聲響。
她索性脫掉了腳上的高跟鞋拎在手裡,光着腳上了樓,不為别的,隻是為了不打擾到睡眠淺的人休息。
她住在三樓。
她拐過了樓梯拐角,隻需要再往前走幾步,就可以到她的房門前,可是,她卻停下了。
隻見她的房門大敞着,在天色不怎麼暗的情況下,顯得微弱的白色的燈光從門裡漏出來,與此同時,一個熟悉的身影靠在門框上,正背對着她。
聽到後面有聲響,叁愧轉過身來,剛好迎上了阿芷打量的視線。
“幹嘛來了?”阿芷先聲奪人。
“拿東西。”叁愧卸下了僞裝。
沒有了先前的咄咄逼人與傲慢,他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此刻的他,更像一個循規蹈矩的高中生。
阿芷停頓了一下,才繼續往前走。
經過叁愧的時候她白了他一眼。
然而,叁愧也隻是紳士地沖她笑了笑。
“進來吧。”
叁愧聞聲而動,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
阿芷一進門,就從茶幾下面掏出一個籠子扔給叁愧。
籠子裡裝的,是前段時間叁愧從垃圾桶裡翻出來的倉鼠……以及它産下的,五隻毛發已經長全了的倉鼠寶寶。
從上次東陸一别後,叁愧就把這些小東西打包放在阿芷家門口。
一向心思缜密的阿芷怎麼可能不知道這是叁愧要站隊示好的意思。
就連那天他去東陸找茬也是一樣。
如果不是他給阿芷透露負責人們要拿姚縣平清山酒莊來大做文章這件事,很有可能,她現在已經涼透了。
至于為什麼叁愧當着成昏和趙和徽的面動手,與其說他想遮掩,倒不如說,他想直接滅口。
因為死人不會說話,更不會暴露他曾經做局考驗兩方實力,試圖站隊這個事實。
“我不管你打的什麼心思,總之,拿完了趕緊走。”阿芷毫不客氣的對着他下逐客令。
叁愧有些意外,因為阿芷明顯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驚訝。
“姐姐,你不會真的以為我站在這兒吹了一宿的冷風,就為了拿這個醜東西吧!”
“你想知道的我不想說,可以了嗎?趕緊回去,這裡不歡迎你。”
“那甯玄呢,不如我們聊聊他怎麼樣?”叁愧像隻狡黠的狐狸一般一步步試探揣測,試圖從阿芷嘴裡撬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阿芷果然擡頭看他了。
“有時候知道太多了也不是什麼好事,你說呢?”
“姐姐,我就想和你聊聊而已,畢竟我是帶着誠意來的,你也不想腹背受敵不是嗎?”
“不想走是嗎?随你。”阿芷再也不管他了,轉頭便拿上了換洗衣服走進浴室。
“咔嚓”一聲,房門被上了鎖。
叁愧站在門外,不禁扶額苦笑。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他自己有求于人,一聽到對方要趕自己走,就着急忙慌的把底牌亮出來,殊不知,對方就是看準了這一點,僅用一場心理戰就摸清了他身上的價值。
現在他的底牌已經暴露,能不能合作,全看阿芷心情。
好在阿芷沒有真的狠下心來趕他走,說明還有商量的餘地。
想到這裡,他歎了口氣。
如果不是趙和徽胸無大志難當大任,成昏目光短淺難,再加上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兩人湊一塊兒整天算計這算計那的,實在叫人惡心,他真的不想再大動幹戈,更不想抛頭露面。
要不是他自己年紀尚淺資質不夠,又何須靠阿芷來站穩腳跟。
每每想到這裡,他就心疼他自己。
作為一個普通高中生,要是像柳井一樣有爹媽護着,自己有的選的情況下,他也不想和這些人打交道。
可惜,自己連爹媽都沒見過,說句難聽的,他連自己是誰的種都不知道。
……
等阿芷收拾完走出浴室的時候,叁愧正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的吃着自己動手煮的面。
聽到動靜,他沒立刻擡起頭來,而是把嘴裡的面咽下去了才指着放在他對面的,沒動過的那碗面開口說話:“吃嗎?剛出鍋的。”
看着他一臉真誠又欠揍的模樣,阿芷真想給他兩拳。
阿芷為什麼沒有趕他走,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拿不準眼前的叁愧到底想幹什麼。
見她不動,叁愧以為阿芷是在懷疑他對這碗面動了手腳。
于是他想也不想就從對面的碗裡挑出幾根面條放進自己碗裡:“現在可以放心了吧,沒下毒。”說完,他又埋頭吃起了自己碗裡的面。
阿芷偏頭笑了:“你這麼還亂動人東西?”
“餓了”,叁愧含糊不清的補充道:“昨天沒吃飯,待會兒還得去上課。”
阿芷昨天也沒吃飯,這會兒也餓得不行了。
她也不跟他客氣,就這樣坐在叁愧對面吃起了他煮的面。
剛吃了一口,她就不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