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一整月很快過去。
外頭天剛微明時,車輪辘辘聲由遠及近傳來,一輛低調簡約卻又不失奢華的馬車在紅袖招清冷的門前停下。
尚還蜷縮在床榻一角的喬沅被拍門聲鬧醒,迷蒙中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便是自那晚後再未見過的老鸨。
梳着雙丫髻的丫鬟端着盛水的銀盆放至梳妝台上,便默不作聲地從屋裡退出去。
喬沅從床榻上坐起身,神色困倦地看向老鸨,出聲問道:“來接我的人到了?”
老鸨沒說話,算是默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将手中備好的衣裙一股腦兒塞進喬沅懷裡,又扭頭快步走出門去。
敞開的屋門被她帶上。
喬沅起身下榻,将懷裡淩亂成一團的衣裙,一一抖落于床榻上,發現那是襲月白色的百褶裙。
柔軟輕薄的布料從掌心滑過,涼絲絲的,一摸便知是上等的好料子。
不緊不慢地将繁複的衣裳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套,喬沅垂眸将腰間的鵝黃色腰帶系緊,信步走至梳妝台前。
她俯身,雙手捧起一把清水将臉洗淨,而後用帕子擦幹,在梳妝台前坐下。
面前打磨得光滑的銅鏡裡,映出她未施粉黛的一張臉。
“吱呀——”
身後的門再度打開,老鸨推門而入,喬沅挑揀首飾的手一頓,通過銅鏡,看着老鸨快步走至她跟前,随即下颌處一緊。
喬沅眉頭幾不可見輕蹙了蹙,配合地仰起臉,任由老鸨在她臉上捯饬那些胭脂水粉。
一刻鐘過後,老鸨放下手中的唇脂,轉而拿起台面上的篦子,繞到喬沅身後,細細梳理起她散亂的一頭青絲。
手下動作迅速,沒一會兒,便給她盤了個當下最時興的發髻。
等喬沅再擡眼看時,鏡中少女煥然一新。
身後的老鸨,則是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到最後,也沒說出話來。
初春的清晨說到底還是有些過于寒涼,街道四周尚還彌漫着薄霧,空氣中浸染着寒意。
身形出挑的少女在門口現身,迎着光俏生生地立在那兒,膚色白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明明穿着素雅,可容貌卻跟清麗搭不上一點兒邊,秾麗稠豔得不像話。
視線不經意間跟坐在馬車前趕車的黑衣男子對上,喬沅沒錯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豔,唇角無聲地往上微勾了勾。
是那天給老鸨遞銀票的人。
擡腳從門檻上跨過,她款款行至馬車前,最後回眸瞥了眼面色沉重的老鸨,提起裙裾,正要上車,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朝她伸出。
喬沅眼底閃過一瞬訝異,擡眸對上男子閃躲的視線,将手搭在男子朝她伸出的手上,借力上了馬車。
待進到馬車裡坐穩,車輪重新辘辘轉動起來,馬車朝先前來時的方向,緩緩駛去。
喬沅坐在馬車内,留在紅袖招的這段時日,她沒少跟身邊的丫鬟下人打聽消息,對這個陌生的小世界,也算是有了初步的了解。
昭雲國作為國土面積最大的強盛大國,周圍遍布不少小國家跟小部落。
為免受戰争的紛擾,周邊的小國家每年都會在昭雲國皇帝壽宴時,派使臣前來,向昭雲國進貢寶物或者稀罕物件,以求和平。
各國之間一直都維持着友好的關系,久而久之,昭雲國的地位也越發穩固。
而喬沅目前所在的地方,正是昭雲國的首都——上京。
不過聽樓裡的丫鬟說,不知是什麼原因,當今皇帝在前年秋末時,竟派兵滅了一邊境小國。
時至今日,坊間仍有傳聞,至于那邊境小國被滅的原因,衆人衆說紛纭,其真實原因卻至今都無人知曉。
喬沅也百思不得其解。
直至失聯一月有餘的栗子,在此刻姗姗來遲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