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從樹上跳了下來,抽出手上折扇敲了她的腦袋,笑着說:“你是六丫頭吧,不記得我了?”
被松開的六姑娘皺着眉看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你,你,你怎麼來了。怎麼沒讓哥哥們陪着呢——”
魏天瑜又敲了一下:“你怎麼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傻乎乎的。我要是讓你家人知道了還怎麼來見阿玥啊!”魏天瑜并不見外,自己坐到了石凳上,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舅母想錯了。你們也想錯了。這個冊子上的東西,阿玥不需要記下來。阿玥是要陪我站在權力頂峰的人,除了母後和皇後之外,她不必理會任何人。”
“沒錯!”甯玥也是豁然開朗。将手中的冊子也往針線筐子裡一丢就不再理會。“在絕對權力面前,一切都沒那麼重要了。站在權力的頂峰,是為了制定規則,而不是要被規則束縛。”
六姑娘卻有些雲裡霧裡的,不知道他們什麼意思。
甯玥耐心地解釋:“夫人平日裡調度府裡衆人,可會考慮下人們地關系嗎?”
六姑娘想了想,搖了搖頭。
“那是因為你的父親和母親是這府裡的主人,所有下人都是因他們而生存在這府裡。用還是不用,全在他們一念之間。所以,從來都隻是下人來将就主人,從來不是主人去将就仆人們。”
六姑娘撓了撓頭:“可這和母親講得不太一樣啊。母親說要了解仆從們,才能用得更好啊。”
魏天瑜卻話鋒一轉:“母後為我選妃,選來選去總也繞不開那一個小圈子。那是因為母後想讓我省些力氣去争取更多的權力。但是母後卻忽略了,我雖然争取到了那些權力,卻也陷入到了那千絲萬縷的關系之中,被緊緊舒服。我的權力都不是從兩京的深宅大戶裡生出來的,而是源自于太祖血脈,以及五軍都督府麾下百萬大軍。”
“瑞王此言差矣。”
院外走來兩個人,六姑娘吓得跳了起來躲到了甯玥身後。原來說話的是範夫人,她的身邊還跟着範家二公子。
“我雖不懂治軍,但也多少知道治家和治軍有共通之處。如何調度下屬,從來都不是看這個人能不能用,而是要看能用到什麼程度。在我府上沒有什麼無用之人,即便出現了,也不過是暫時沒有放對位置。若是不了解他們的性情,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我又怎能做到物盡其用呢?我雖隻是一介婦人,但想來治軍和治國也是同樣道理。殿下派誰人出戰,陛下又委任何人為官,想來都不會是随意指派的吧。”
“舅母說的有道理。可是我的妻子,不需要考慮這麼多,她的位置從來不是在王府後院,而是在我的身側,事無巨細了解那麼多事情,累不累啊。”
範夫人卻不做過多糾纏。她就是聽到了下人的禀告,猜測到敢大白天就潛進府裡找自家姑娘的大抵是瑞王了,所以帶着兒子匆匆趕來。瑞王見形迹已經敗露,隻能跟着範二去了前院喝茶。
範夫人仍是一臉嚴肅,倒是老六先頂不住認錯,甚至連幫甯玥打絡子的事都招了出來。甯玥則是一言不發,一副知錯了的模樣。
範夫人歎了口氣,隻能罰她們抄書了,罰了老六抄菜譜抄藥房,罰甯玥抄宮中六尚、十二監等諸司諸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