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原因就是他自己。
掙脫枷鎖的感覺,原來是這樣。
他安靜地描摹着淩诩的睡顔,睡夢中,後者似有所感,像貓兒一樣在他掌心輕輕蹭了蹭,他沒忍住,傾身咬了下他的耳朵,算是一言不發就離開他的懲罰。
淩诩迷茫地睜開眼睛,一片碧藍之海風平浪靜,宋航動情地親了親他。
你說的大海,我早就已經見過了。
但淩诩立馬又合上眼睛睡了過去,他太累了,見到宋航的激動沖淡了一點疲憊,但仍擋不住内心煎熬多日的疲病交加。
次日醒來,房内空無一人,街道上人聲鼎沸,他的心如墜冰窟,難道都是他的夢?
淩诩坐起身,頭痛稍微緩解了一點,如果昨天不是去海上吹了太久的風,他這會兒應該好了大半才對。
他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才振奮精神下床,即便是夢,他也會讓它成為現實。
“聰子?”
沒人答應他,他捂着額頭站起來,餘光瞟到床頭櫃上剩了小半瓶的水,還有一包随處可見的感冒藥,這下弄得他暈乎乎的腦子更分不清夢境現實了,總不可能他昨天把劉聰當成宋航,還親了吧?!
想到有這種可能,淩诩十分抓狂,想死的心都有了。
在這種心情下,他連有人刷卡進門都不知道,宋航就站在門口,抱臂環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對床單發瘋。
“咔擦”
快門聲拉回淩诩的意識,轉頭看去,無法避免地出現片刻失神,那雙碧藍色的眼睛肉眼可見地瞪得溜圓。
宋航揶揄:“你那是什麼表情?要吃了我嗎?”
“宋航!”他像個炮彈一樣沖過去,使出渾身力氣勒抱住宋航,“太好了——”
宋航永遠都不會知道他這一句“太好了”真正代指什麼,不過——他不知道最好。
“這麼大勁兒,你裝病呢?”宋航右手拎着早餐,左手回抱住他,暫時忍下被禁锢的不适。
淩诩喜不自勝地抱着他親了好幾口,末了才意識到自己現在重感冒……他依依不舍地退開,遺憾地撅嘴:“不能親,會把感冒傳染給你。”
“嗯,”宋航笑着把早餐放下,“知道就好。”
圓桌上面對面,淩诩對吃飯沒什麼興趣,不錯眼地盯着宋航,潮紅的臉色已經變得健康,不知道是昨天的藥管用還是他自我修複能力太強。
“淩诩。”
打開了臨街的窗戶通風,宋航回身坐下,把早餐粥推到他面前,擡起眼皮試探詢問:“可不可以聽我先說?”
“好。”淩诩單手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答應。
“那天你走了以後,我本來想追上你的,可姜冉冉的爸媽帶人把我給堵了,”他歎了口氣,有些氣悶,“他們道德綁架我……我去見了姜冉冉,在你生病的那幾天,一直在醫院陪她。”
他觀察着淩诩的臉色,陳述一個事實,唯有這件事他不能隐瞞,要是淩诩以後從别人的口中得知了此事,他根本不敢想像有什麼後果。
由是雖然因此會引得好不容易再見的兩人心裡不痛快,他也得說出來。
看淩诩面色如常,他接着說:“我向你道歉,沒有第一時間顧及到你的感受,也沒有遵守自己的承諾,完全信任你,更違背了當初的願望——不讓你感到不安和難過。”
“為我自以為是、自狂自大、言而無信、優柔寡斷……”他擡眸,眼裡都是對自己的譴責,“為我不知道和異性保持距離、完全成為負累的該死的責任感、沒有堅定選擇你、在你脆弱孤單時一無所知、讓你感受失望抱病出國,為我辜負了你的期待——”
一口氣說完,他定定地注視着對面的人,問:“那個雨夜,你是不是一直在等我找到你?”
像是被閃電擊中頭頂,淩诩全身的細胞都開始抗議,熱氣在血管中四處亂竄,心髒脹得發疼。
面對将自我切割得支離破碎、血淋淋的宋航,他隻得認輸低頭:“是,我一直在期待,能莫名其妙突然看見你。”
“對不起。”宋航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眼神誠懇,“我來晚了,不過希望還來得及,你願意再相信我一次嗎?”
淩诩心髒狂跳——好想,好想立刻答應他……
“要是我不願意呢?”說完他就打算抽自己兩個嘴巴子,這時候還嘴賤什麼啊!
宋航沒有失落,他笑了笑,收回手,說:“那就換我來追你。”
一隻白鴿飛進屋内,純白羽翼幹幹淨淨,一步一步挪向圓桌,淩诩壞心眼地吓了它一下,白鴿撲騰着飛走了,留下一絲輕如柳絮的羽毛,緩緩降落在窗框上。
轉回頭,他反手将宋航抓緊。“如果那樣的話,你現在追到我了。你找到了我,找回了我。”
同樣的,隻要那個雨夜宋航出現,他就可以忘記一切不愉快,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哄哄我吧,隻要一下,我就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