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紅雪拒絕與路小佳比試,不過若說指點一二的話,傅紅雪還是願意的。
“你用你的劍砍過無生命的東西嗎?”傅紅雪問。
“當然,我野外生活的時候也是需要砍柴生火的。”路小佳覺得傅紅雪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不過他還是回答了。
“那你這點上比我強,我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為了無生命的東西出過刀。”在給卓玉貞削人參之前,傅紅雪拔刀隻為了殺人,隻為了戰鬥。
“走吧,我們去砍柴,讓我看看你的劍。”
傅紅雪走得很慢,因為他已習慣這樣。路小佳走在他身邊,與他平齊,理所當然的模樣就好像他本來就是這個步調在走路一樣。
他們到了地方,路小佳抽劍砍柴。
他的劍很快,比傅紅雪記憶中的還要快,他覺得有可能是因為時過境遷,他有些記不得當年路小佳的劍了。
傅紅雪簡單指點了他一兩句。
路小佳的劍法已自成一派,傅紅雪若是插手過多反而不美,很多東西他隻能簡單提一下,具體的還是要靠路小佳自己去悟。至于其他傅紅雪能告訴路小佳的也就隻有他在常年的苦痛和忍耐中體會到的一些事情。
“你已認識葉開?”
傅紅雪從路小佳扔石子打樹枝的手法中看出了幾分飛刀出手的架勢,他難得露出驚訝的表情,但又很快收回。
細細想來,他在邊城的時候注意力并沒有放在葉開和陸小佳身上,因為當時他的心已全然被仇恨占據,後來則是陷入了對翠濃的着迷。葉開和路小佳究竟是什麼時候認識的,是來邊城之前認識的,還是到了邊城才認識的,他确實半分也不知曉。
“我自然認識他,我不該認識嗎?”
“沒有不該的。”傅紅雪搖頭。
他從地上撿起一段樹枝來。
“你看好了。”
傅紅雪在揮刀。
他手裡拿的并不是刀,而是樹枝,但是到了他這個境界,手裡究竟拿的是什麼已無分别。真正可怕的是他這個人。
就像從前的時候沒有人會去關注飛劍客手裡究竟拿的是劍、鐵片還是樹枝。現在也一樣,如果有人認出傅紅雪是誰,他們也不會關注傅紅雪拿的是什麼,因為不論他拿的是什麼,那都會是他的刀。
傅紅雪揮完最後一招,收勢,樹枝完好無損。
他知道路小佳在看,在目不轉睛地看。
刀如雪。刀如月。
他的刀已經超過了速度的極限,所以看起來并不快。他的刀如天涯般遼闊寂寞,如明月般皎潔憂郁。有時一刀揮出,又仿佛是空的!*
這是傅紅雪的刀,也是傅紅雪這個人。
路小佳說:“我看好了,我記住了。”
傅紅雪蒼白的臉露出了微笑,他的下一句話卻叫路小佳變了臉色。
“全套的白家刀法,你已經見過了。”
“你……”路小佳驚疑不定。
他細細打量傅紅雪的臉,那張蒼白而英俊的面孔,試圖從中尋得半分的熟悉。
“可你與白天羽并不像。”路小佳說。
“我并非白天羽親子,因緣際會習得了白家魔刀……”
“你若不想說,便不必說了。”路小佳截住了他的話。
“我沒有問你,你也不必說下去。我對與我無關的事情不感興趣。”
傅紅雪又笑了一下,“也好。”
“走吧,我們回去,這兩天要用的柴都砍得差不多了。”
周婷煮好了面,撒了少許的鹽,還放了一些采摘的新鮮野菜,這讓面稍微可以嘗出來一些味道,不至于那麼寡淡。
她見到二人回來之後,露出了茉莉花一般清麗的笑臉。
傅紅雪跟周婷的生活平靜而溫馨,路小佳在他們這裡暫住養傷的時候覺得自己以後或許也可以過這樣的生活,就像他從前學劍的時候那樣。他可以回去遇見師父的時候提一下,看師父願不願意。
不過選址不能選得像傅紅雪他們這麼偏,集市太遠讓他不太方便去買花生的話,路小佳覺得不太行。
“等你回去,你準備先去找傷了你的人回報一二嗎?”
“當然,我可不是以德報怨的人,他天下第七武功的确高強,但是若是沒有那些在旁掠陣幹擾戰鬥的手下,誰先死還兩說。”路小佳冷笑了一聲。
他這回隻見到了天下第七的掌法,雖然他用了勢劍,可路小佳還沒有完全見到他的千個太陽在手中。面對這樣一個名字的招數,路小佳還是有些好奇的。
“面對不守規矩的人,偶爾也可以不守規矩一下。就像遵守自己說的話一樣,偶爾失信一兩回也無妨。”
“正是這個理。”路小佳微笑。
傅紅雪知道,路小佳殺人一向親自出手,不肯假手于人,而且也不屑于暗算偷襲一類旁門左道的東西。
年輕時傅紅雪同路小佳相識便是這樣。有人雇路小佳來殺傅紅雪,可路小佳不願被當做吸引傅紅雪注意力的工具,所以他先出手殺了雇主和藏起來要偷襲傅紅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