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往年慣例,新遠集團的年會,一般在春節放假回來的半個月之後舉行,除了集團本部員工,旗下各子公司、外地分公司,以及參股企業的員工高管,都可以憑借邀請函參加,機酒均由集團統一安排。
年會的籌備工作,早在上年度十一月份就已開始,由集團行政部和總經辦共同負責。從統計參加人數,到拟定初步的節目單,再到預訂機票酒店,一群人緊鑼密鼓地忙了将近兩周,才算有了眉目。
“今年節目挺豐富嘛,”小楚彙總完節目單,感歎了一句,“投資的吳總要跳民族舞?他平時加班那麼忙,真有時間排練啊?”
坐她隔壁的小蔡淡定道:“吳奇外号卷王之王,德智體美全面發展,你又不是不知道。”
說着又催衆人看工作群:“抽獎方案我拟好了,根據預算來定的,你們都看看,沒意見我就報上去了。”
程影從樓下回來,拿着文件,正準備往祁紉夏辦公室走,猛然被小楚叫住:“程影姐,你能幫個忙嗎?”
程影停下腳步,回頭問:“什麼忙?”
小楚:“幫忙問問祁總,她今年參不參與節目。”
說着赧然一笑:“行政部讓問的。”
程影應下,随即敲門進了辦公室。
“祁總,這份補充協議需要您簽字。”
她把文件夾放在祁紉夏面前。
“嗯,知道了。”
合同沒什麼問題,數量金額也不算太大,祁紉夏挑重點掃了兩眼,飛快簽了名字,交還給程影。
“外面在讨論年會的事情嗎?”她順口問了句。
程影點頭:“小楚托我來問,您今年參不參與節目。”
祁紉夏聳聳肩,把簽字筆丢在一邊:“老樣子,合唱吧。”
新遠年會有不成文的規矩,管理層必須上台參演。據說是祁建洲當年為了彰顯公司上下齊心的精神,專門給中層及以上管理人員開過小會定下來的。
不過才藝這種東西,絕非朝夕之間能練就,除了吳奇這種全方位發展的人才,剩下那些沒什麼出衆技能的,往往打包在一起合唱。
好在祁紉夏唱歌水平不錯,前兩年當領唱,反響意外得好。
程影退出辦公室,回到外間,和小楚說了結果。
“程程,你來得正好,”小蔡拉住了她,“你看看,這個‘特别驚喜獎’,可以設什麼獎品啊?”
“特别……驚喜?”程影暈頭轉向,“怎麼突然冒出來這個獎?”
小蔡理直氣壯道:“整活兒啊。就比如那種,‘和老闆共進晚餐’的獎項。”
程影忍俊不禁:“老闆同意嗎,你就這麼亂安排。”
小蔡嘿嘿直笑:“這不是先征求老闆助理的意見嘛。”
“是想讓我傳話吧。”程影戳穿她的心思,“祁總如果問起來,我可不包庇你。”
小蔡聽出話外音,知道自己得逞,樂得合不攏嘴:“程程,你最好最好了!”
*
正月二十九晚,黎川會展中心,新遠集團的年會正式開始。
會場早就提前幾天布置好,每個座位上都放了行政部門準備的伴手禮,包括零食禮包、定制保溫杯、按摩頸枕,以及禮盒裝的非遺絨花。
祁紉夏在正式開場的前十分鐘到了場。
距離舞台較近的區域,設置的都是圓桌座位,她和一會兒要合唱的同事同桌。
“祁總,準備得怎麼樣?”同事問她,“我現在還老忘詞,真怕出洋相。”
幾人工作都忙,今天上午才開始排練,其中甚至有個五音不全的分公司經理,一再被叮囑,屆時務必降低音量。
“别緊張,不是還有我在前面嘛。”祁紉夏狀态倒是很放松,“跟着我唱就行了。”
其實不怪這同事忘詞。
往年接連幾次合唱,新穎度已經聊勝于無,為了避免看起來敷衍,今年的曲目特意定了一首經典法語歌曲,《La vie en rose》,所有人耳熟能詳的“玫瑰人生”。
但法語詞确實難發音,更不好記。
同事眼光一斜,忽然對祁紉夏道:“祁董身體狀況是不是有所好轉了?我本來以為,今年開場緻辭會是你。”
祁紉夏望向她的目光所指之處——祁建洲正在旁邊人的攙扶下,緩慢地入座。
以往慣例,年會的開場白都是由董事長祁建洲來做,直至去年,他偶然得了流感突發高燒,這項任務才落到祁紉夏的頭上。
而今年,祁建洲的秘書早早打過招呼,說祁建洲自覺近來精神狀态不錯,決定還是由他自己來緻年會開場白。
“還得是心态好。”
祁紉夏低頭,審視一番自己的着裝儀表,“很多時候,身體機能未必可以決定一切。”
餘光所至,集團行政部的幾個小姑娘圍着祁建洲,幫他把禮盒裡的絨花别在胸前——唯獨他有可佩戴的特别款——襯得人也矍铄。
舞台燈光調試完畢,所有設備準備就緒。
長裙迤逦的主持人輕盈登台,宣布年會正式開始。
“……接下來,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集團董事長祁建洲先生,為大家緻辭!”
話畢,全場掌聲雷動。祁建洲西裝革履,邁着穩健的步伐,沿台階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