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陽說:“那挺合理的,那邊消費貴,錢給你轉過去了,好好玩啊,不夠再找我要。”
一共是三萬五千塊錢。
桑禾高中三年一直都在做兼職賺錢生活,她知道每一分都賺得不容易。
她點了收款,眼睛有點紅,“謝謝你啊,哥。”
趙陽突然笑了,“喲,這還是你第一次喊我哥。”
“好了去玩就去呗,想去哪就去哪,哭什麼。”趙陽電話響了,接了電話聽對面說了幾句回了個等我,他對桑禾說:“我跟朋友出去吃飯,你去不去,還是原來那幾個,你之前見過。”
桑禾抹了把淚,“我就不去了。”
在場的都是男的,趙陽理解,桑禾一個小女生過去多少也不好意思。
“行,那我走了啊,别哭了,我還怪不習慣的。”
桑禾這人特别能吃苦,不管是生活還是功課,樣樣都做得漂亮。
趙陽是打心底裡的佩服,以前覺得小姑娘天不怕地不怕的,氣一哼幹啥都來勁,現在哭唧唧的有點偏向見我尤憐,他還挺不适應的。
趙陽一如既往地和朋友出去聚餐,他指定想不到,再和桑禾見面的時候會是多年以後。
為什麼會記得她呢,可能是因為他被她的堅強和勵志精神所影響到,也可能是因為她欠了他三萬五一直沒還。
桑禾獨自住院了幾日,手機裡的消息呈九九加,她沒點進去看,大概是班群裡在讨論成績。
出成績那天,這座城市不知為何飄了半個小時的小雨,溫度似乎降了些,打開窗透氣,外面的風涼飕飕地像極了寒冬裡的冰塊。
多人病房裡都是些上了年紀的老人,白日基本沒什麼人看護,年輕人都在工作。
隔壁病床的老奶奶半躺着艱難地伸出手,“水……”
桑禾走過去拿起床頭櫃上的杯子就着吸管讓老奶奶喝水,老奶奶咳了兩聲,喝了小半杯水就擺了擺手示意夠了。
老奶奶慈眉善目的,滄桑的眼睛深深地埋在了眼窩裡,“小姑娘,你家裡人呢,他們怎麼沒有跟你一起?”
桑禾望着眼前的老奶奶,想起了已故的桑奶奶,她哽咽住了,“他們有事。”
“你這小姑娘還怪可憐的。”
老奶奶歎了口氣,躺在病床上木讷地看着天花闆,冥思苦想的樣子像是在回味自己百味的人生。
桑禾沒有着急查成績,而是等着醫生提出的下一步治療。
她的病情愈發嚴重了,沒胃口吃飯,隻能吃流食頂肚子。從一開始的流鼻血,到後面出現咳血的症狀。
出成績的第二天,桑禾出現在了區域級的媒體賬号的報道上。
加粗加大的标題最顯眼的就是“出身寒門的省狀元”這幾個字。
新聞報道的當天下午,醫院走廊上被扛着相機的記者們給堵死了。
桑禾接受了一段采訪之後便拒絕了,護士們攔着不讓記者們進入病房。
“你們已經嚴重影響到病人的休息了,請你們迅速離開。”
然而,這句話衆人是假意聽不見的。
另一邊,一對夫婦正在接受着媒體的采訪。
女人淚眼婆娑地看着屏幕上投影的省狀元的高中時所拍攝的證件照,旁邊是團體少部分合照。
“十八年前,我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妹妹體弱必須接受治療,因為家裡保姆的疏忽耽擱了姐姐,再一回來的時候……我的孩子就不見了。”
此時此刻,女人的旁邊站着一個稚氣未脫的年輕女孩,乍一看,與桑禾極為相像,就連氣質都像極了自小泡在書堆裡的文雅氣。
隻是這個女孩臉部相對來說,更偏向娃娃臉。
同卵雙胞胎,是姐姐還是妹妹,一眼便能看得出來。
桑禾醒來的時候身邊很是安靜,沒有将麥克風怼到她面前的記者,也沒有如同熱潮般各種各樣的問題向她撲面而來。
世界終于安靜了下來。
桑禾坐起身,立馬就注意到了站在床尾的一行人。
三個男的兩個女的,其中兩個年輕男子長得很相似,似乎是雙胞胎,目光一轉,門口還站着兩個大塊頭的男人,一個長得兇神惡煞一個有點錯覺的憨厚。
桑禾當即愣住,她根本不認識這些人,可偏偏這些人就是緊緊地盯着她看。
“你們是誰?”
站在一旁的少女神情很是淡定,“姐姐。”
桑禾徹底懵了,她看向喊她姐姐的人,看到那張臉的時候,她大腦一片空白。
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她是在照鏡子。
“你……”
站在少女身後的女人走上前,眼裡含着淚水,“孩子,我是媽媽啊……”
桑禾此刻腦海裡就像是突然炸開的煙花,嘭地一聲,把她砸得暈頭轉向的。
她怕不是回光返照,死前最後一絲幻想吧?
對,一定是夢……
“滴!滴!滴——”
旁邊的心率機突然發出警報,桑禾倒在病床上,像是沒了生氣。
幾人圍了上去,站在後尾的雙胞胎兄弟默契地說了句,“我去叫醫生。”
所有的一些都發生得太快,以至于超出了桑禾的承受能力。
在她十八歲的這一年,她終于明白了為什麼桑喬錦和宋簡最後都會放棄她。
因為她不是親生的。
這次,是徹底的真相大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