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和同齡人交流的經驗,更别提撒謊。說話也不擡眼,隻是盯着自己的裙角,不知道還以為那裡有什麼。
“我确實不是真心的,”丁銜笛清楚自己對遊扶泠的好奇,也坦然地承認結為道侶的目的,“不是因為喜歡才選擇你,隻是你最适合我。”
遊扶泠也聽過很多類似的話,多半在家庭聚餐。
爺爺奶奶總是當着母親的面提起婚姻,不指名道姓,在場的人都清楚适合等于不滿意母親這個兒媳婦。
遊扶泠面紗下的唇角勾起,她看向丁銜笛,一步不至于臉貼臉,僅僅是鞋尖相抵,她的香氣就撲了丁銜笛一臉。
“你想要破除既定命運的詛咒,那我能得到什麼好處?”
丁銜笛看了眼兩人修袍下對比慘烈的靴,心裡那股怪異感更明顯了,穿書顔值下降就算了,錢也沒了,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一夜破産,又有幾分無奈——
“你想要什麼好處?”
“我現在一窮二白,也沒什麼能給你的。”
“修為你也知道,一個小孩都能揍飛我,談不上給你長臉了。”
丁銜笛唉聲歎氣,似是自嘲:“我現在怎麼這麼拿不出手了。”
遊扶泠看了她一眼,哼了一聲:“隻顧着給我傳謠?”
這事丁銜笛理虧,她摸了摸鼻子說了句對不住,“如果你要财,我努力努力。”
遊扶泠:“我不缺錢。”
丁銜笛:……
從今天起開始仇富。
一個月足夠丁銜笛迅速吸收這個世界的知識,即便天極道院幾個系都有統一的道袍,也有世家子弟私人定制,用料就能區分。
死之前還是豪門大小姐的丁銜笛不會不識貨,遊扶泠身上穿的包括露在外面的飾品都價值連城,她和梅池跑任務跑幾千年或許都賺不到對方一根法器發簪需要的靈石。
商人重利,丁銜笛思來想去,悲哀地發現隻能用身體作陪。
然而她修為低得令人發笑,從天極道院畢業都很困難,給遊扶泠當保安都不夠格,對方的師姐好歹是院内排行數一數二的劍修。
她口吻沉痛:“那你把我當仆人使喚,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之前從來隻有旁人這麼對丁銜笛開口,豪門繼承人光環加深,備受矚目,死後穿書反而一無所有。
丁銜笛引以為傲的隻有自己這低谷也平和的心态了。
遊扶泠音色偏冷,在道院衆人眼裡是個緘默孤高的天才,笑起來在丁銜笛聽來更是嘲諷。
她也不生氣,隻是看着遊扶泠,估算事成之後不走劇情的可能性。
遊扶泠:“我也不缺仆人。”
丁銜笛卷着自己過長還起毛邊的袖子布料,“那你給個痛快吧,靈丹妙藥我沒有,金銀财寶更是沒有。”
“我才剛來,你讓我去打拼也不現實,如果你要什麼秘境法寶,恐怕我的修為也沒資格報名參加。”
她想了想:“賒賬?”
丁家的産業很大,丁銜笛年紀尚小,也沒有接觸過深層的東西,問:“你要利滾利高利貸我也可以接受。”
遊扶泠卻問:“你想回去,怎麼回去?萬一你在那邊死了呢?”
“或者以現在的面容回去?”
遊扶泠說的都在丁銜笛設想範圍。
她笑起來眼尾揚得太過,很像化妝吊過眼睛,像是可以無縫去唱戲,這樣的面相也不太像個好人。
這麼笑起來就更不像好人了,丁銜笛搖頭:“八字沒一撇呢,能回去就行。”
“怎麼回去……”
丁銜笛為了賺靈石打過雜工,記憶力換了身體依然奏效。
藏書閣裡不乏一些陳年的奇聞逸事,功法和故事結合,丁銜笛抄得津津有味,認為可以一試:“要找的東西挺多,據說有人成功過。”
遊扶泠不信有這麼現成的方法,“你怎麼知道那是不是編的?”
丁銜笛站得腿麻,正好機械仙鶴排排飛過,似乎還是送信的那一批,鼓鼓囊囊的胸口塞着撒了香粉的情箋。
她看了眼自己還紅腫的手背,想起宗門那不同尋常的大師姐,也知道沒這麼簡單。
丁銜笛并不氣餒,“不試試怎麼知道,至少有方向了。”
遊扶泠心想太不靠譜了,下一刻丁銜笛的天極令滴滴作響,似乎是有人找她。
丁銜笛問遊扶泠:“所以你要我交換什麼?哎我師妹找我呢,我倆要一起吃飯去。”
她提到梅池言語親昵,遊扶泠心裡的妒意更盛,好在面紗遮住了她浮滿占有欲的半張臉。
遊扶泠垂落的手掌心被自己的指甲掐得全是血痕,她毫不在意,佯裝冷酷:“要你用身體換。”
丁銜笛還沒有往别的地方想,“還不是我給你做下人,我端茶送水不……”
“不是。”遊扶泠的左手還攥着丁銜笛本該飛遠的線頭。
她微微搖頭,術法修好了丁銜笛磕碰損壞的天極令後蓋,丁銜笛的道謝還未曾出口,就聽到了對方冷冷卻尺度超标的後半句——
“纾解欲望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