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章章的話并沒有明确的信息,但大家都不是傻子,誰聽不懂呢?
齊娓咬住下唇,再放開。
她有一點無措了。
“說什麼呢?”甯越擰眉,斥章章,“那又不是娓娓的錯。”
“我沒說是娓娓的錯呀~”章章聳聳肩。
誰又知道是誰的錯呢?
甯越皺眉輕瞪她一眼,再問齊娓:“娓娓,那你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啊?”
又來了。
但齊娓不想直接回她說不喜歡男的,因為那樣,她之後如果想接近江映舟,是否太過刻意,一眼就能看穿她的目的。
她不想要這樣和江映舟相處。
于是她隻是扯起嘴角笑笑,說:“師姐,我決定一輩子投身偉大的醫學事業,斷情絕愛。”
“是嗎?”甯越笑出聲來,“導兒聽了肯定會喜極而泣的。”
說完,又想起來:“噢不對,她今天還說你一個22歲的小姑娘,不應該整天待實驗室辦公室,更應該勞逸結合,找個男朋友調劑生活呢。噢還跟我提起來她兩個侄子,一個北清大學的博士,一個剛從美國回來,藤校的,都還單着,她準備讓你們這些年輕單身小姑娘都認識認識,說不定就有看對眼的了。”
“她給我看了照片,我覺得真挺帥,尤其那個藤校的,和娓娓你很配呢。”
真心話。
齊娓不想搭理她,回給她一個笑,然後低頭,喝粥。
甯越給她笑回去,再溫溫柔柔一轉腦袋,見江映舟一直看着手機,就出聲問:“你和誰聊呢?”
有些嗔怪的意味。
“朋友。”江映舟關掉手機,扣上桌面。
“什麼朋友呀?”甯越摸摸頭發,“我也認識嗎?”
江映舟夾根四季豆,搖頭:“你不認識。”
一個字也不多講。
她這樣啞巴态度,甯越此前早已習慣,原本不會因為這些同她生氣,但今天局勢不同,甯越盯着她側臉,心中“咯噔”一聲。
想沖她發脾氣,但又不太敢了。
“我不認識呀?”她再度微笑,“那以後有機會的話你介紹我們認識好不好啦?”
江映舟嚼着蝦肉,沒有說話。
幸好服務員來上菜,才補全這個空檔。
齊娓一直機械地喝粥,哪怕她真的不太餓了。
大家面前都有飯,話就說得少,因為誰也不是喜歡嘴裡包着食物殘渣張嘴說話的人,一下子,飯桌上安靜下來,耳朵裡隻有碗筷碰撞的輕微聲響。
大概半個小時,結賬出店門。
齊娓剛開始想象的和江映舟逛東江岸的計劃泡湯,因為不止她們兩個人,也因為江映舟說晚上有事,得回家。
她的車停在學校附近,所以她們四個人同行了一小段,甯越和她走在前面,齊娓在中間,章章在最後,和新的crush打電話。
中途章章的crush臨時約她去東江岸走走,她眉飛色舞地和甯越告别之後往反方向去。
于是剩下齊娓一個人走在後面。
到學校,甯越說今天還是想回家,正好搭個順風車,江映舟默了一秒鐘,而後替她拉開副駕的車門。
和齊娓道别的時候,江映舟似乎想說什麼,但張了嘴,又閉上,最後說:“再見。”
“再見。”齊娓擺擺手,轉身回學校。
這次沒有禮貌性地和甯越道别。
進學校,路過水果店看見有切好的西瓜成盒賣,燈光一照,顯得又脆又甜,她停下挑了一盒看上去最甜的,掃碼付了款。
回宿舍後先把西瓜放冰箱速凍快速降溫,再趁室友還沒回來,進浴室洗了個時間很長的澡。
她住博士宿舍,兩人間,室友是别的老師組裡的,不經常回宿舍。
将近一個小時,她吹幹頭發出來,衣服換成寬松的睡裙,奶白色的吊帶款。
剛才忘了給空調充錢,所以現在沒得開,好在齊娓剛從烘熱的浴室出來,覺得還算涼快,就把陽台門打開,再去冰箱冷凍層拿西瓜。
已經差不多冰了,勉強能稱上一句冰凍西瓜。
坐上床,把盒子打開放床頭櫃上,戳一塊。
咬了一口。
然後吐掉。
因為一點也不甜,寡淡的。
齊娓複而蓋上蓋子,整盒扔進垃圾桶,她扔的時候不太小心,垃圾桶晃晃悠悠轉了幾圈才停下,她盯着垃圾桶,看到沒翻,才完全縮到床上,靠牆坐着。
牆太硬,硌得她脊梁骨疼,她拉過床上的抱枕塞到背後。
之後就沮喪了。
想把章章這個不清醒的打成豬頭,想把世界上所有普信男全部消滅!
如果今天晚飯沒有遇到别人,她現在可能還和江映舟一起在東江岸散步。
江映舟……江映舟有沒有把章章那些似是而非的話聽進去呢?她會不會覺得齊娓,原來是“那樣”的人啊……
齊娓捏着小腿,又有點委屈了。
啧,也開始熱了。
潮東這個鬼天氣在逼她開空調,她下床,走到書桌前從包包裡翻出手機,打開,一怒之下想給空調充個十萬八萬的造福接下來住這個宿舍的學妹,但半秒過後平複下來,想到媽媽爸爸的錢也不是白來的。
摸到手機,覺得好像很久沒碰到這東西,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從加了江映舟的微信之後就沒再看過手機,直到現在。
又想起晚上吃飯的錢還沒轉給江映舟,于是點進微信,想先給她轉。
嗯?
齊娓看着江映舟頭像右上角的小紅點,眨眨眼。
這是……江映舟給她發消息了?
她深呼吸幾輪,點進去,有兩個時間段的消息。
第一個時間是下午17:36。當時她們在吃飯。
“我不會信。”
“你也别聽。”
“對不起,是我的問題,才讓甯越針對你。”
第二個時間是晚上19:29。就在剛剛。
先是一張照片,照片裡是齊娓說起的白玉蘭酥。
“剛剛才知道她們家在潮東開了分店。”
“味道和原店一樣。”
“我訂了中式甜點禮盒明天送到你學校。”
“接到電話不要驚訝。”
齊娓撩一把頭發,手垂下來,隔兩秒,再撩一把。
時間都停了似的,停在晚上的19點29分,外面的天還沒有完全黑掉,是幽靜的深藍調,窗外有鳥在叫,宿舍裡沒有開空調。
齊娓的呼吸都是熱的,帶着一點點不太甜的西瓜的味道。
江映舟。她輕輕念江映舟的名字。
“江映舟。”她再念一遍。
如果現在她面前有一面纖毫畢現的鏡子,那她就能看見,下午蒼白成一張A4紙的臉,如今變成了被成宜踩爆漿的那個小番茄。
回她什麼好呢?齊娓站在書桌前,勾着脖子想回答。
腦子像被麻痹了,不太轉得動。
也口幹舌燥,想喝水。
突然有些後悔把那盒西瓜丢進垃圾桶了。
剛才吃的那口确實不太甜吧,是吧,但怎麼現在回想起來,覺得就跟切西瓜的西瓜刀上沾了糖水似的,足以把嗓子都糊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尚未想出合适的回複。
但“叮咚”,手機又一震。
和江映舟的聊天界面跳出來一條系統提示。
[19:34]
[“江映舟”拍了拍我的頭說:很高興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