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娓是想效仿的。
日常,拍了,聊天的話,想好了。
但根本不敢發。手機裡積攢起了一個周的生活日常照——都加過濾鏡的。
她和江映舟,現在算朋友嗎?不算吧……
萬一江映舟看到之後,回複她:“你為什麼,要給我發這些?”
那她就真的要傷心了。
所以她暫停腳步。
而江映舟自然是不會主動給她發消息的。因為她們,不太熟。
于是又到周五,她和江映舟的聊天記錄依舊停在那句“嗯”上,不明不白,不清不楚,模模糊糊,引人遐想。
隻有齊娓遐想。
“煩。”齊娓抽抽嘴角,傾身從茶幾上的果盤裡戳塊西瓜,這次很甜。
她将思緒從江映舟身上挪開,手機扣到沙發,她剛又抱着手機想了半小時,想要不要把果盤拍張照給江映舟發,再說:“果然還是家裡好啊hhhhhh”
結果當然是沒有發的。
“齊慫慫。”成宜在全程目睹她一周行為後,這樣評價她。
慫怎麼了?慫代表穩重呢……
齊慫慫本人癱倒在沙發上,雙眼無神。
想放空,發呆,冥想。
但做不到。
你們說以前被江映舟心心念念牽挂的那個人到底什麼樣兒啊?漂不漂亮,又高不高啊?她是什麼類型的長相,濃豔大美人,還是清純小白花?
大學學的什麼?理科?文科?商科?還是說搞藝術的?
如果搞藝術,是美術?
或者……音樂?
她腦子裡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往外蹦,手上再度拿起手機點進江映舟的朋友圈。她這幾天有事沒事就看看,像個偷窺狂。
一看,呼吸都停了。
因為江映舟新發了條朋友圈,就在剛剛,照樣隻有張圖片,但卻是一場古典音樂會的宣傳照。
古典,音樂。
真歐洲啊,真意大利啊。
齊娓想哭了。
好像聽見心在胸腔裡碎成一瓣一瓣,玻璃材質,嘩啦啦的。
但碎到一半,細看宣傳照上信息,發現這場音樂會是潮東音樂學院的學生——本科生自己排演的,照片上也沒有明顯的白人面孔。
齊娓一個鯉魚打挺!
切去購票軟件上搜到這場音樂會,看見還剩了不少票,但她思索幾番,暫時沒買。
而是把宣傳照保存,心一橫,給江映舟發過去。
“江律,這是?”
剛發,她就覺得語氣奇怪,心跳如搖滾樂裡的鼓點,想把消息撤回重新編輯。
但江映舟沒給她機會:“朋友是裡面的小提琴手,讓我幫她轉發宣傳。”
幸好沒有回她一個“?”。
齊娓收回已經把消息長按出撤回按鍵的指尖,轉而打字:“這樣呀。”
然後不知道說什麼了。
盯着聊天背景圖上一朵小雛菊,齊娓站起身,在客廳裡走來走去,思索要怎麼開口說“我們一起去吧”這幾個字。
走了三圈,她又意識到,江映舟都不一定去呢。
嘶,更難辦了。
“你感興趣嗎?”江映舟的消息更新。
啪嗒。齊娓好像聽到腦子裡一盞燈被打開,上個世紀常用的用一根繩子系在開關上的那種,一拉,昏黃的光就在圓潤的玻璃燈泡裡亮起來。
姥姥在清江村裡的老房子就有這種燈,齊娓記得小時候她愛一直拉,燈光忽明忽暗,宛如不小心飛進屋子裡的一隻螢火蟲。
她蹲下身,抱着雙腿回:“挺感興趣的耶。”
其實還好。
聊天界面頂部的“江映舟”變成“對方正在輸入……”
又從“對方正在輸入……”變成“江映舟”。
就和小時候的齊娓一樣,在不斷拉那根線。
齊娓明白姥姥為什麼要來教訓她了。因為這樣,真的很讨厭啊。
“叮咚”“叮咚”,江映舟發來兩條消息。
第一條,是張截圖,截圖上是一條白框框的話:[你不會真就一個人來吧?别啊!至少再帶一個,給我捧個人場!!!]
這是,什麼意思呢?
齊娓當然能讀懂江映舟發來這個截圖的意思,但是她對着江映舟,就總是不太敢确定自己的猜想。
怕是她自作多情。
她右手食指在地面上畫圈圈,一圈又一圈,左手點開第二條語音,把手機放到被人賦予浪漫意義的左耳邊。
江映舟在上樓梯,背景裡有輕輕的腳步聲,潤澤的嗓音在樓道回響裡顯得更溫柔。
“時間是這周日晚上七點,在Melody音樂廳,你如果想去,或許可以和我一起。”
和我一起。齊娓的眼神掩在睫毛下顫了顫。
語音播放完,她還把手機舉在耳邊,似被手機裡的聲音蠱惑,對,就是被蠱惑,不然她的大腦裡怎麼會一直回響那短短一句?
江映舟的喉舌是怎麼長的?怎麼就有這種魔力?
她是以聲捕人的精怪吧……
長久的呆滞過去,齊娓摸摸膝蓋,心有餘悸地把手機從耳邊放下,思考怎麼回複會顯得她更矜持。
但看到江映舟再次發來一條語音。
好端端的發什麼語音啊……齊娓把膝蓋都搓紅。噢她好像在上樓梯……
抿住嘴,齊娓點開消息,手機放到耳邊。
先是很輕很輕的一聲笑,撥人心弦的那種,齊娓想不明白她在笑什麼,到底有什麼好笑,最重要的是,她對所有人都這樣笑嗎?
齊娓沒意識到自己嘴角也勾起來。到底有什麼好笑。
然後,她更肯定江映舟是個“狐狸精”轉世了。
因為接下來,江映舟裹着笑聲的尾音,用比上一句話還要溫柔百倍千倍萬倍的聲音告訴她:
“當然,拒絕我也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