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尚來找過我。”
澹台峰主起身斂色道,“因為執法堂插手外門的事。”
“驚動了羅管事呀。”
寒靜梧頗覺好笑地彎唇,“他不是說外門中人各憑本事,平日裡要對我們實行三不管麼?”
秋柚聽到這裡也反應過來。
羅尚身為管理外門的大管事,卻隻維持基本的生活秩序,隻要不鬧出殺人奪寶的罪行,弟子間的拉幫結派他一概不管。
難道他要阻止執法堂涉足外門嗎?
“羅尚在修真之道上理念偏激,認為外門弟子天資上輸了一籌,便促使他們想方設法另辟蹊徑,過度的放任下不是不能百花齊放,亦然會長出滿身毒刺的花朵,這般管理的方式早就為人诟病。”
澹台峰主仿佛要當說客,“但要讓他為此退讓,接受内門的介入,恐怕不是容易的事。”
“澹台峰主誤會了一點。”
蔺如清放緩了語調,“我們不是要介入這件事,而是要着手改變外門的制度。”
“這就又叫回峰主了。”澹台峰主跳起來敲她的腦門,“你也誤會了一點,我不是來勸解的,我是來通風報信的。”
“那你還叫他來。”
蔺如清無辜地捂頭後退,伸手指了指寒靜梧,“當着小弟子的面說羅管事不願讓步,很難不讓人以為你想吓唬他。”
“我是這種人嗎?”
澹台峰主氣得拐來秋柚上陣助威,“秋柚小徒好生給我評評理,你這個師姐有多污人清白。”
秋柚想了想選擇搖頭。
“三師姐不是誣賴你。”
她寬慰地說道,“她在幫你和人解釋。”
“怕我誤會了。”
寒靜梧站着無事可做,顧自放好一摞摞書,一絲不苟地對齊邊框,“那麼峰主想要我做什麼?”
全然把自己隔離在祖孫般打鬧的三人外。
“我對你有印象。”澹台峰主捋了捋鬥篷毛領,刻意表現出老于世故的模樣,“兩年前的入門考核裡,你闖過絕塵梯的幻境,成為了第一個登頂的人,可惜——”
“可惜我是雜靈根。”寒靜梧平靜說出他的未盡之語,“隻能止步于煉氣期的雜靈根。”
“倘若你是四靈根五靈根,都會被破格收入内門,偏生是八系齊全的雜靈根。”澹台峰主唏噓地搖頭,“而今我這兒缺個收拾雜物的下手,你白日得空可有興緻前來?”
“澹台爺爺?”
蔺如清好似聽到了不得的事。
澹台峰主是唯一沒收徒的峰主,堂堂元嬰修者豈會缺人收拾雜物,思及給他打下手的言下之意,無非是耳濡目染地成為半個徒弟。
“玉燭那麼倔的性子,想做的事一定會做,我與其攔住你們,不如去說服羅尚。”澹台峰主挺胸擡頭地哼聲,“至于這個被殃及到的孩子,總得為他找個容身之所。”
秋柚偷看起了寒靜梧。
這麼好的事情男主一定會答應吧。
畢竟連神秘人半夜贈送的包袱他都敢接。
“峰主好意。”寒靜梧拱手謝禮,“容我想想。”
居然用得着考慮嗎?
秋柚萬分想掏出面闆打字質問。
她也真這麼做了。
蔺如清的心情有些微妙,這孩子不像是驽鈍之人,怎會聽不出澹台峰主的意思,卻見那人當真隻是重回書堆。
寒靜梧借着收書掩飾動作。
他的識海突然感受到一點振動,劃開面闆就見果然多了一條消息。
睡不着:答應他!
寒靜梧的視線穿過書堆的縫隙,燭火搖曳的層層光影裡,綠裳少女靜靜地負手而立。
他盯緊了她的一舉一動。
秋柚把好友面闆藏在背後,不動聲色地飛動手指。
她确信盲打是男主沒見識過的技能。
睡不着:别瞎找啦。
睡不着:你看不到我的。
寒靜梧不甘心地眯了眯眼。
線索中斷了麼?
那個神秘的好友不知身在何處,也不知出于何意非得監視他。
随即他想到了什麼。
“小師妹。”他充滿試探意味地開口,“能把你旁邊那本《煉器百解》遞給我嗎?”
秋柚下意識收起面闆,按住櫃台上的那本厚書,走近了交到寒靜梧手裡。
“能在下面接應我嗎?”
寒靜梧擡腳踩上壁櫃間的長梯,垂頭時将她身前身後一覽無遺,“我要整理上層的書了。”
秋柚心覺不妙。
本來能借機撇開關系,可要是再這樣下去,疑點又會回到她身上。
但她面上隻能點頭應下,假如不明不白地拒絕,反而會更早地露出破綻。
“咚咚咚。”
敲門聲及時雨般響起。
“峰主。”委托堂的掌事焦急入門,“焦尾城的丙等任務出事了。”
他見室内還有無關人等,便取出錄影石呈了上去。
“哦?”澹台峰主用神識掃過其中的音畫,“倒真是件麻煩事,我去龍材峰找呂老頭,蔺小徒你也記得來。”
他口中的呂老頭是龍材峰的峰主,衍天道宗當今實際意義上的話事人。
“那我先帶小師妹回箨落峰。”
蔺如清回頭對秋柚招了招手,“師妹,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