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陵感同身受般戳了戳肩上的弦,又犯慫地觸電般縮了回去。
“真有意思。”江幕都為此怔了一怔,看戲般姑且收手放過,“那我便多留你一會兒。”
“江師兄。”
左澤忽地叫了他一聲,“我有義務代呂峰主問一句,城中諸事可是你本心所為?”
江幕沉默了幾息,面上的神色紛呈不一,又是痛苦又是冷酷。
七條銀白的弦乍然明滅,照出了他臉上的陰影。
“當然。”江幕淡淡一笑,“今夜我在塔樓恭迎諸位……匡扶正道。”
“這位道友既已入魔。”
左澤得到了應有的答案,從容抱劍拱手一禮,“我們是要幫幫的。”
“哼。”
檐上的身影消失無迹。
…
當夜。
朦胧的雨滴落在烏黑的眼睫上,啪地化開了一片冰涼的水霧,水霧裡交融了煙紅和碧綠的色塊。
秋柚用手背抹了抹眼。
“把傘打好了。”
左澤叮囑她。
秋柚握正了傾斜的傘柄,心神不甯地看向紅牆綠瓦。
夜夜下雨的城唯獨沒有賣傘的店家,城中修者又不是金丹元嬰,稍稍一動神念便能雨雪不沾,沒有自帶傘的人就隻好穿行雨中。
好在左澤會做些小玩意兒,就地取材趕工了幾把傘,面色蒼白的寒靜梧最好要打一把,熟識起來的許一陵再分走一把,他和小師妹當然也要各自一把,其他人卻就沒有餘力去管了。
“閑着和二師兄學的。”
廊中制傘時他拉扯起了家常,很快讓許一陵加入了對話,兩人東一句西一句地唠着,山雨欲來的氣氛松快了不少。
寒靜梧那時就盤坐在角落養神,偶爾會打開淡藍的面闆寫寫畫畫,秋柚抱膝坐在另一邊安靜盲打,其實兩個人都不知道在聊什麼,但就是莫名其妙地能聊下去。
她還解釋了自己沒那麼厲害,實不相瞞也是個煉氣的小修士,不過家族裡有位化神期的長輩,能夠臨時把力量借用給她,順便表示會把他的感謝轉達給那位長輩。
“這麼快就找到線索了。”
周八澤不遠不近地感歎,瞥着自成一組的四人,“焦尾公子靈化的遺骸果真就在其中?”
得知了城中怪事的始末,弟子們聚集在塔樓的芭蕉林外,進度比原文不知快了多少。
“而且沒想到江師兄是罪魁禍首。”
有位弟子憂怒交加地攥緊了拳,“虧得我們都想着來救他們。”
“我還是不願相信。”
周八澤悲天憫人地搖頭晃腦,“左澤師弟會不會誤會了什麼?”
“這位師兄好生聒噪。”
許一陵湊到秋柚這邊嘀咕。
秋柚:“……”
秋柚緩緩和他拉開了一點距離。
“道友你在嫌棄我嗎?”
許一陵委屈地指控。
“你嘀咕得太大聲了。”
寒靜梧有氣無力地涼涼直言,有氣無力是為了不浪費體力,剛恢複的身體畢竟還有點兒虛,但不妨礙他毫不留情地放開火力。
周八澤那邊的人都看了過來,不怪秋柚慌得立馬抹腳逃開。
“哦哦,沒太注意。”許一陵卻不忘質疑回去,“道友你的聲音也不小啊。”
“我又沒想嘀咕。”
寒靜梧繼續有氣無力,“就是很聒噪。”
秋柚鎮定地再離遠了一點。
男主就是在明白直了地說給周八澤聽吧。
雖然她的心裡其實在暗暗拍手鼓掌,逃避視線焦點完全出于社恐本能。
誰讓周八澤老是讓四師兄蹚渾水。
“左澤師弟!”周八澤臉色有些挂不住,“你這是,這是,你這怎麼管的人?”
“大夥兒都是朋友嘛,哪裡需要誰管誰,他們開心他們的。”
左澤是知道小師妹怕生的,邁步把她擋住後乖巧一笑。
周八澤:“……”
可是他很不開心!
“好了好了,周師兄。”又一個弟子冒出來打圓場,“都是同門别吵這些,不要耽擱了正事,離開這座城要緊。”
“左澤師弟之前說過了,隻要進入這片芭蕉林,芭蕉樹都會變成邪祟。”
另一個膽子小點兒的弟子提議,“周師兄,玉燭尊者的分神在你那兒,你看能不能拿出來用了?”
這才是這群弟子們開始更加靠攏周八澤的原因,曆經了城中的種種怪事以後,他們把求生的希望寄托在玉燭尊者的分神上。
“不是時候。”
周八澤自覺找回了領隊的威信,搖搖頭後瞧見同門們沮喪的神色,他才寬厚一笑做出高深莫測的形象,“是因為——”
“啧。”
寒靜梧面無表情地催了聲,“話真多。”
周八澤:“……”
這家夥好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