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場景突然變化,小倩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但随即就無暇關心這些霧蒙蒙的東西。
她看着自己的手、腳、身體,片刻的欣喜之後倏然落淚,哭到抱着自己的手跪在地上。
“害你的人已經死了。他不是徐适德,而是奪舍了徐适德身體的死靈士。”李釉青盤腿坐下,和小倩保持平視,“你丈夫的靈魂被困在望悲山上,他一直想着你,隻是無法回去……不久前,他和我們一起下山,最後在你墳前離開人世。”
“我知道,我知道……”小倩難以控制的痛哭,“他們根就不是一個人!回來幾天我就發現了……我好後悔,我揭穿了他,家裡人相信我……是我害了他們,要是我什麼都不說,或許他就一直藏着,等我們都老死。”
“壞人要幹壞事,沒有這個借口也會有下一個借口。那都是他的罪,不是你的錯。”李釉青道,“你方才攻擊我們,是把誰當成那個人了?”
小倩道:“是……對不起,我在魚的身體裡看不清,隻能靠靈氣辨别。之前他控制我的靈力突然弱了好多,但是還有一些,我猜他是不是受了重傷。這麼點靈力控制不了我,我就想着能不能乘機報仇……”
“你們三個身上都有他的味道,我本來分不清,結果你身上突然出現了那人的靈力……”
可能是知道魚是屍靈的一瞬間産生了抗拒,想讓魚離遠點,無意識運用了方湖的靈力去控制屍靈。
“你沒感覺錯。他魂飛魄散,我吸收了他的靈力。你靠靈力辨别,所以才把我當成他了。”李釉青道。他證實了自己的猜想,看來隻要不去使用,雲遊木内的靈力确實不會被外界察覺。
“你好厲害啊……你、你是哪裡人?”小倩吸吸鼻子,問道。李釉青穿着她從未見過的衣服,她有些好奇。而且,比起好奇心,她好久沒有以人類的模樣,說着人話,和人交流了。
李釉青看着小倩的靈魂。心願了結,她的魂魄變得愈發不穩定。
雖然有人類的意識,但也和那些蜘蛛屍靈一樣,靈魂和軀體沒有聯系。以這種狀态,離開雲遊木的一瞬,她就會消散,徹底死亡。
李釉青阖上眼又睜開,義正辭嚴:“上天有好生之德,見不得這混賬禍害人間,于是派我來消滅它!”
“啊?”小倩眨眨眼,“你是……你是上天派來的,你是神嗎?”
不是。
李釉青道:“可惜來得還是太晚了。為表歉意,上面決定讓你們死後去天上享福。”
小倩的眼淚停住了:“真的?!那……”
“那我在上面,能見到我丈夫他們嗎……”
不能。
人死魂消,沒有所謂前世和轉世,所有魂魄會打散重聚,成為新的靈魂。
消散的時間隔了這麼久,地點隔了這麼遠,連魂魄碎片都不會再碰上。
你們永遠不會再見了。
“能啊。”李釉青肯定道,“等下我們就離開這裡。去天上的過程會很困,你會睡一覺……再醒來,就能見到你的家人了。”
“哦、哦……好哦。”小倩确實感到十分困倦,不過既然神都這麼說了,那這是正常的。
于是她順從困意緩緩閉上眼:“到時候,麻煩你喊下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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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大魚沉入河道底部,李釉青浮上水面。
沈池林已經把船降落到了水面上,看樣子他再不上來,這位道友就要下去撈人。
李釉青短促地擡了下嘴角。本是想開個玩笑緩解船上兩人嚴肅的表情,但不知為何沒笑起來。
孟禾夕伸手把他提上船,拿走了隻是用來打幌子的劍。
船一路平安開到了青山城。
“你們順着這條路一直走,前面隻有一個分叉口,一邊熱鬧可多小攤了,另一邊啥也沒有。你們走啥也沒有的那邊,沒多久就能看到上山的台階,這個要爬一陣子……”
“然後和看門的弟子說你們是來加入宗門的,他會帶你們去測靈力靈根……”沈池林看了孟禾夕一眼,“他要是直接領你們去登記,就自己主動提。”
李釉青問:“你不是青山劍宗的弟子嗎,不和我們一起去?”
沈池林擡手比大叉:“不不不!我們青山劍宗可是明令禁止對未入門的弟子有任何拉攏行為的,你們和我回去我就說不清了!”
“這也是确保宗門内各山峰和平相處很重要的一點呢!畢竟誰得了好弟子,誰的勢力就更強大,在宗門也更有話語權,據說以前有些長老争弟子争得可兇了。”
“我們還有規定,在外邊不能說自己是那座山的師父是誰……要是能提前認識,那些強大山峰就會越來越強大……咳,總之你懂吧,千萬别說認識我嗷!”沈池林對他們說了聲加油,然後禦劍飛走了。
李釉青覺得搞笑。
仙家門派還搞這些彎彎繞繞,是不是有點世俗了?
還争弟子,簡直像争員工一樣。選徒弟這種事不得看雙方合不合适麼,這樣争就是本末倒置,置弟子的未來于不顧。
怎麼搞得和他前公司一樣,天天忙得要死要活,還有人能抽空耍心機。
事務局大多都是普通打工人,耽于人情世故職場社交就算了,仙人還整天弄這些,還修不修仙了?
因為對仙家門派有些許刻闆印象,李釉青還沒意識到——即使是仙人,也不過是世間茫茫衆生之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