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多植物，各有各的味道嘛。”李釉青給出自己的推測，“你大概會是花或者樹的味道？”

陸花冥思苦想想不出答案：“樹又是什麼味道，還是花吧。花挺好，至少是香的。”

“也有很臭的花哦……”

看見陸花瞬間變黑的臉色，李釉青及時補充：“其實不用太在意，木系妖精身上的氣味很難散發出去，畢竟特色是隐藏，要是天天十裡飄香就藏不住了。為了隐藏自身，大多木妖的血會和水一樣寡淡無味。”

“那還挺好。”陸花思索片刻又問，“可萬一我變得和韭菜一個味呢？韭菜也會寡淡無味嗎？”

李釉青也思索起來：“應該都是一樣的吧。不清楚，沒當過韭菜……”

陸花道：“你沒當過啊，那多可惜。韭菜好吃又好種，割了一茬還有一茬，我愛韭菜……”

夜風經過谷底，似要吹散一切埋葬此處的恩怨血仇。陸花如她之前所言，幫忙處理了這片區域地下的藤蔓，她沒有吸取新的靈氣，把之前巫師收集的靈力耗了個幹淨。

“上方沒有住人的地方我直接弄塌了，有人的地方按你們說的移了樹木下去做支撐。”陸花道，“感覺撐不了多久，不過也和他們說了要搬。我不管，死幾個也挺好的。”

“已經夠可以了，之後的事情交給之後的人吧。現在收個尾就行。”李釉青落在紫樹根系上，拿着劍比劃角度，旋即将樹根直接截斷。

他和孟禾夕一齊砍斷所有紮入土中的紫樹根系。高大的紫樹無所支撐，掉進被它自己掘出的坑洞内，它的枝條自覺要往坑外攀爬，被陸花制止。

陸花站在坑洞邊緣。她的身形因靈力缺失再度變得透明，但夜風無法撼動她。她看了一眼李釉青交到她手中的點燃的油燈，将之放在了招來的藤蔓上。藤蔓長出細小的枝條，它們攀向火苗，立即被點燃。緊接着，整條藤蔓都燃燒起來。

燃燒的藤蔓緩慢移向坑底，如火蛇墜入，漆黑一片的坑中很快出現了鮮豔的光彩。陸花盯着那處亮麗，看它越發旺盛，看它逐漸熄滅。

地底終是空無一物。

這下，是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陸花盯着坑底的方向發呆，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還沒消失。她合上眼睛，感知到了一絲熟悉的召喚。原來是在她追着裘石飛出鎮靈氣不夠時，幫助她的那朵花。

“謝謝你，要是有機會成為同伴就好了。”陸花微微彎起嘴角，将自己和花之間建立的靈力結合抹除。那一瞬間，她眼中的自己又變回了滿身血漬的狼狽模樣。那夜出現在腹腔的傷口仍在，糊塗一片好似仍有鮮血從中流出。

雖然并不會感知到疼痛，陸花還是撫上傷口。她突然覺得就連仇恨最深那晚的記憶也變得模糊。那時候的她為什麼沒有躲起來，為什麼非要去給陸小聰複仇，為什麼要冒險殺巫師？如果找地方躲起來，她現在會不會還活着？

她是姐姐，所以報仇似乎是無法拒絕的選擇。

可是報仇費了好大力氣，還受了傷，很痛。

痛嗎？有多痛？痛又是什麼感覺？

陸花一時回憶不起來了。

但疼痛總是不好的，所以她想：如果再有來世，她不要做弟弟的姐姐，不要做父親的女兒，也不要做母親的繼任者。

她要長在叢林裡，像樹、像花一樣，獨自一人，自由自在的……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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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城巳時

衙門内

才剛開始上班，衙門的官員就已經忙得不可開交。

疾走的、大聲吆喝的、排隊排得情緒失控的……不算太大的衙門内，竟然比外邊的集市還要吵鬧。當然，身為在集市逛過的李釉青明白，這隻是因為房屋的結構收納了聲音，其實裡面和外面都一樣熱鬧。

他和孟禾夕迎着朝陽返回青山城，在衙門還沒開的時候就蹲在門口等。湊巧，趕早上班的那位官員是上次李釉青救下的孩子的家長，于是他們二人有幸在開門前就進到官府内，并坐上了為數不多的椅子。

現下坐着的隻有李釉青，孟禾夕在交接的人來了後就離開了，他要和官員對接裘水鎮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