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想,在第一個世界裡,我們是如何成為戀人的。
比如說,很重要的初遇會是一種怎樣的場面。正因為有了第一次相遇,所以才有了之後的無數次。對于彼此來說,這是相當偉大的一次相遇,就像科學界首次确認發現潮汐能,數學家完整地推出某個規則圖形的周長公式。
一定存在我們并不相識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裡,沒有港口黑手黨而是“紅磚黑手黨”;沒有今井财團,隻有新田财團;不存在活到二十八歲的他,而名為條野傳平的男人在剛成年的歲數成為了犯罪組織的頭目。
這麼想來,人類的每一個選擇都有點命中注定的意思。
最後用英文念叨了句什麼。
畢業于哲學專業的人冷不丁就會冒出幾句能夠反映出自身浸淫外文專著六年之久的話來。條野采菊已經習慣了,所以他問,“你什麼時候才能把話題拐到你想問的事上。”
“哎……既然知道我想問什麼,那就告訴我吧。”
今井元岚企圖喚起男朋友的同情心。他把矛盾從死屋之鼠和港口黑手黨,轉移到死屋之鼠和軍警方的時候,也沒想過現在的自己會為了那個俄羅斯人的下落言語上落得如此窘迫的地步。
條野采菊也回絕地十分幹脆,“不行。不如你晚上盡早進入夢鄉,在夢裡也許能得到答案。”
今井元岚把手機換到右手,“真的不行說嗎?萬一你說漏了怎麼辦。”
“在于你能不能做到。”真有讓他口誤透露情報的能力,那就展示出來。
“已經過去了好多天,死屋之鼠頭目的下落也該挖出來了。異能特務科好像總是不明白‘神速’的重要性。”
今井元岚開車走了另一條路。和山内響登上的公交車幾乎平行前進,并沒有如自己所說的那樣因為急事臨時返回橫濱。
條野采菊真以為這人至少該裝模作樣地旁敲側擊一下,“你……”
“你想讓我去求異能特務科嗎。”如果想聽他用更可憐的語氣來說這句話,他也可以一試。
“你要以什麼方式‘求’,”條野采菊反鎖了房門,“把特務科鬧個底朝天嗎?”
今井元岚沒有直接否認。在白蘭計劃的最後一步,他沒準真的要幹這樣的事。他也知道這種情報絕對不可以向外人透露,所以他沒有抱幾分希望,“我回東京了。你今天的工作還沒結束嗎。”
“還沒有。”隻是現在暫時有一點空閑。
提起被塞進審訊室的犯人,條野采菊就一陣頭暈腦脹。死屋之鼠的普通組織成員并沒有多少有價值的情報,連頭目的長相和能力都說不明白。若不是親自經曆逮捕的過程,他不會相信這些人是死屋之鼠的成員,反而更像是被臨時充當替罪羊的人。
“還有個很有意思的事。”
想到電話那頭正在開車的人,條野采菊想勸其放下手機認真看路的話卡在喉嚨裡,“你終于要說正事了嗎?你浪費掉我不少休息的時間。想不出補償的辦法,下次打電話給我,就換個開場白。”
“我不想換。那樣不好嗎,我是真的在想你……還有情報。上次去瓦利亞,一位同樣使用晴屬性死氣火炎的先生介紹了晴屬性火炎的其他用途給我。”
活化細胞,讓頭發長得很長,也可以控制子彈的速度,就像裡包恩那樣……還有很多意想不到的用處,可以見面再談。
以及,“我有了一隻狐狸哦,白狐狸,很受歡迎的。”
“想開動物園,你不如直說。”
“你回家的時候就能見到它了。”
條野采菊離門走遠了兩步,防備着副隊長對房門的暴力破拆,“……是真正的狐狸?”
“不是。”
條野采菊挂斷電話的同時,紮着側馬尾的獵犬副隊長破門而入,神情好似佛寺怒相,令人見之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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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完那條消息,山内響正襟危坐,将太刀平放于膝蓋上,做了個深呼吸。
公交車來到下一站,沒停。等在站台上的人也好似完全沒看到這輛正在駛入站點的公交車,心急如焚地等待着歸家的機會。
公交車内的乘客不多,兩隻手就能數得過來,有的單獨坐一排座,也有二人相伴出行的。
坐在最後一排的唯有山内響一人。
拇指推開刀镡,露出一小截銀白的刀刃,在公交車頂上反射出一道白光。
車輛經過一段颠簸路段,坐在他前面兩排的男人腿上放着一個公文包,在這段路上被颠得從腿上掉了下去。公文包的表面老舊,皮革不夠光亮,也沒拉拉鍊,從公文包裡掉出一顆果皮皺着一團,形似大腦皮層的蘋果,大小是成年人手掌的一半多一點。
蘋果掉到車廂中間,“咚”的一聲,聲音沉悶,似乎在嘲笑山内響的無能。
車輛繼續前進,駛出市區,朝着與山内響目的地相反的方向前行。
早該停下滾動,被公文包主人拿回的壞蘋果,像被絲線牽引,在無人觸碰的情況下繼續向後滾來,一直滾到山内響腳邊。
無需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