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得遠了些，他摘下眼鏡擦了擦，眼角似有水汽，擺擺手，“走吧小子，去找你的未來去，别困在這裡。偶爾回來瞧瞧我這個老頭子，讓我以後吹牛也有面兒——”

秦知也沒再說話，起身離開前，對着陳老師深深鞠了個躬。

*

半道被教導主任截了下來，攔着他絮叨一堆，才讓人去器材室收拾東西。

人一轉學，桌子立馬就被撤掉，新的第一名補位，涼城一中一直是這習慣。

這邊兒其實也沒剩什麼，但秦知也懶得和這主任掰扯，單肩挎着包就往器材室走。

果不其然。

沾了灰的桌面隻有兩支筆和幾張沒寫完的試卷，桌箱裡除了潦草的幾本課本就是幾封還帶着香味的精美情書。

再翻，指尖觸碰到一張薄薄的紙，抽出來一看，是一架随手疊的紙飛機。

秦知也依稀有點兒印象，将紙打開。

米黃色的草紙上潦草地寫下幾個字。

【飛吧，飛得高高的，别回頭】

盯着這張紙看了許久，秦知也最終隻帶走了這架紙飛機，其他的雜七雜八連帶着過往一起倒進垃圾桶，再不見天日。

……

“喲，這不是我們班長嗎——”耳邊傳來一聲尖銳刻薄的陰陽怪氣，面前投下一道陰影。

已經對這個稱呼脫敏了一學期的秦知也低頭回着同桌信息，想也沒想地繞開人往前走。

直到對方喊出他的名字。

“秦知也——優等生？轉學沒多久呢，就開始裝不認識了？”男生刻意地理了下衣領，面帶微笑地湊到他面前。

這才掀起眼皮，面無表情地盯着人，秦知也稍稍扯了扯嘴角，“你誰？”

至此，男生終于繃不住那虛情假意的笑，沉下臉，“不記得我？也是，你們這種優等生什麼時候正眼瞧過我們這種差生呢——”

秦知也擡腿就走。

男生恨恨地盯着他的背影，突兀吼道，“你媽要是知道你是同性戀，你覺得她會不會惡心得想吐？”

看他如願頓住的腳步，男生總算是有了點兒快意，洋洋得意道，“我就——咳咳咳！”

領口被一股不可違逆的力道緊緊攥住，男生還沒說幾個字就被扼住喉嚨，艱難地喘息咳嗽。

靜靜地看着人臉色逐漸漲紅，秦知也才松了點兒勁，冷沉下臉，“你什麼意思？”頓了片刻，他覺着眼熟，說了個名字。

“喲，大學霸總算想起我來了？”男生陰恻恻地笑了下，揚了揚手機，“咳咳，你猜，你們論壇上，這些照片，咳咳，現在你媽郵箱裡有沒有出現？”

秦知也擰着人的手一使勁，手機就到了他手中，蹙着眉從頭翻到尾。

這孫子彙總了不少東西發過去，有他和裴曜各種照片，裁去其他人，數量多得驚人，連他自己看了都有點兒晃神。

下一秒，那熟悉的郵箱号發來一個問号。

心下一沉，他一把将手中的人甩開。男生順勢往地上一坐，仰着頭看他，眼中盡是瘋狂之色，笑得快意，“哈哈哈——優等生也有今天？”

“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中考被你這個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跑出來的無名小卒搶了第一，害我媽把我關在家裡整整三個月。高一，高一你又搶了我的數學第一，害我淪為笑柄——”

“關老子屁事。”秦知也看着手機上不斷跳動的來電提示，隻覺得心煩，面前這傻逼說出的話更是荒謬到匪夷所思。

技不如人就怪别人異軍突起。

沒這個道理。

徑直挂斷秦晨的電話轟炸，紀焱那邊就來了條消息讓他别賭氣。

目光掃過地上恨恨盯着他的男生，秦知也嘲諷地扯了扯嘴角，“是，你拼了命也沒考過老子這個同性戀，你又算什麼東西？”

面前這人紀焱說了會處理，秦知也把手機丢回男生身上，輕飄飄地一句，“帶着你的‘榮譽’過一輩子吧，垃圾。”

男生胸腔猛地起伏，盯着他的背影，仍舊不甘心。

憑什麼他幹出這麼惡心的事情還能高高在上？！

下一秒，手機特殊鈴聲響起，他的臉一瞬變得蒼白，幾乎是抖着手接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沒開免提都覺得炸耳的嘶吼。

“狗雜種你幹了什麼好事？！立馬滾回來看老娘整不死你這個喪門星——”

聽筒持續傳來喋喋不休的咒罵聲，男生面色一灰，一步一步朝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