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衆人見到西伯侯父子起身行禮,西伯侯道,“姜公子有病在身,就不要講虛禮了。”他看到站在姜伋身邊的鲛兒,打量了兩眼,笑道,“想必這位就是丞相的兒媳婦了。真是清麗脫俗,美貌賢淑。丞相,好福氣啊。”
姜子牙颔首一笑,請西伯侯上座。姬發見到姜伋挂着淚痕的臉,忍不住笑出了聲。西伯侯和姜子牙同時回頭看向姬發,姬發解釋道,“姬發并無他意,隻是覺得姜公子很可愛。”
姜淑祥不滿地回了姬發一句,“二公子缪贊了,舍弟一點都不可愛。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從冥界跑出來的。”
姜伋斜了姜淑祥一眼,“我本來就是冥界的,還用你懷疑。”
姜子牙斥責道,“好了你們兩個,侯爺面前成何體統?”他攜馬招娣向西伯侯緻歉,“子牙夫婦教導無方,讓侯爺見笑了。”
西伯侯擺了擺手,姬發道,“我剛才進來的時候隐約聽到姜公子抱怨藥苦。我小時候病了喝藥,我娘都在藥裡放些糖,這樣就沒那麼苦了。”
姜淑祥想了想,“糖其實也可以算做一種藥,不過二公子倒是提醒我了。這樣吧,我試試用蜂蜜和紅棗調調味,或者把藥做成其他的樣子給患者服下。”
姜伋畏縮道,“長姐,你不是要拿我做試驗吧?”見到姜淑祥别有用心地笑容,姜伋噘着嘴,“你别叫姜淑祥了,改成姜蘑菇吧。”
姜淑祥笑意加深,刻意放柔聲音,“客氣,你以後也不用叫我長姐,叫我姜夜叉就可以了。”
馬招娣責備地撥了一下姜伋的腦袋,姜子牙向西伯侯連聲道歉。西伯侯回到府裡和太姒說起,太姒笑得前仰後合。西伯侯道,“咱們有那麼多兒子,卻沒有一個孩子讓咱們既窩心又暖心。姜伋和淑祥鬥嘴,看起來沒大沒小,可也恰恰說明了他們姐弟情深,要不然是不會開那樣的玩笑的。”
太姒歎道,“侯門大戶,錦衣玉食,可是規矩也很多,缺的就是這樣的煙火氣。所以我既盼着淑祥過門,又怕咱們家的規矩嚴,把人家好端端的女兒變成一個木偶了。”
“哎,夫人嫁進來這麼多年,也沒變成木偶啊。”
“那是因為侯爺寬容,對妾身寵愛有加啊。”
西伯侯溫柔一笑,把太姒摟到自己的懷裡。
姜子牙給姜伋把完脈後,接過鲛兒遞過來的茶杯。鲛兒看出來姜子牙父子有話要說,屈膝退了出去。姜子牙放下茶杯,贊了一句,“真是個聰明貼心的媳婦。”
姜伋一笑,“爹眼光好,孩兒自然也差不到哪裡去。”
姜子牙道,“伋兒,你今天跟你姐姐既然在侯爺面前演上這一出,想必侯爺過府的用意你已經看出來了。”
姜伋垂眸,“爹是否覺得孩兒心思過重,想得太多了?”
姜子牙溫和道,“果果,爹知道你心中有丘壑,入了朝堂,相信你将來的功業一定會在為父之上。但為人臣子,進退的分寸一定要把握好,特别是太平盛世的時候。爹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隻是放心不下。”
“爹的顧慮孩兒明白。姬發是托天下大任之人,而長姐……”姜伋眸色一閃,“她說孔宣希望她留在西岐,孩兒心中疑惑,于是回冥界查了一下生死簿。”他迎上姜子牙略微驚訝的目光,“所以,這分寸就更難拿捏了。一旦出了事,誰也護不了她。”
姜子牙面露愧色,歎息一聲,“爹想給你們姐弟一個無憂無慮的生活,結果還是讓你們活得這麼累。”他看向姜伋,“以後不要這樣了。你們想讓侯爺覺得你們不懂禮數,可他見慣了規規矩矩的孩子,見你們這樣反而覺得親切。罷了,還是順其自然,聽天由命吧。”
“爹若真的認命,又何需花這麼多心思。外公說過,成事在天,謀事卻在人。即便真的争不過命,也要讓自己過得好一點。”
姜子牙欣慰一笑,他慈愛地撫摸着姜伋的頭,“我的果果長大了。”
姜淑祥縫完最後一針,剪斷了絲線。她側耳傾聽房間裡馬招娣給姜子牙試衣服的親熱呢喃,心裡酸疼。她削蔥般的指尖劃過披風上的圖案,娘的披風送給爹,鲛兒的披風做給果果,自己的披風給誰呢?姜淑祥把披風疊了起來,塞給了哪吒。
哪吒捧着披風和土行孫坐在花園裡大眼瞪小眼。哪吒道,“我是蓮花化身,用不上的。土行孫,還是你穿吧。”
土行孫撓了撓頭,“我才四尺半,這披風太長了。”他擡眼見到不遠處舞劍的姬發,眼睛一亮。他和哪吒跑到姬發面前,不由分說地給他披上。姬發莫名其妙,哪吒和土行孫摸着下巴品頭論足。姬發伸手揭開系帶卻被哪吒阻止,“二公子,晚上天氣涼,你就别客氣了。”說罷和土行孫笑着跑開。
姬發回到房間對燈一照,認出是姜淑祥的繡工。他看着上面的圖案,顔色喜慶卻蘊含了冷冽的寂寞。他滿眼疼惜地撫摸着料子,手感細膩柔軟。這般妙人,應當捧在手心裡呵護着。姬發糾結半晌,重新披回了身上。
姜伋身體日漸好轉,姜子牙偷得浮生半日閑,合家在花園裡品茶。正說笑着,伯侯府派人傳召。姜子牙掐指一算,面色凝重地放下了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