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兵營,九尾狐和申公豹正急得團團轉。聞仲派人傳信,說鳳妃和玉妃回來了。九尾狐和申公豹滿懷欣喜地趕去聞仲的行營,見到擺在地上的九頭母雞和玉石琵琶,登時怒火中燒。申公豹兩眼噴火,怒聲相問究竟發生何事。聞仲恨聲叱了姜子牙一句。申公豹右手緊握成拳,似要把姜子牙捏碎一般。九尾狐目眦欲裂,“姜子牙!你将縛龍索占為己有,我兩個妹妹上門讨要,你竟将她們打回了原形!”
申公豹聞言一愣,聞仲脫口相問,“王後是說,鳳妃和玉妃是為了幫三霄才殉身的?”
“不錯。青青和玉罄對我說,姜子牙到底是闡教門下,要是以同門友好之義勸說,姜子牙必定會給這個面子。可沒想到……”
“豈有此理!”聞仲怒喝,“姜子牙這分明是不把我截教放在眼裡!”他平了平怒氣,對九尾狐道,“王後,我這就去面見金靈聖母。家師法力高強,或許有辦法将二位娘娘救回來。”
九尾狐和申公豹心裡一慌。滅商興周乃是天道,他二人卻為了各自的情和欲違背了女娲娘娘的旨意。金靈聖母既為截教高人,自然洞察天機,雖不會為難聞仲這個愛徒,但也絕對不會出手相助違逆女娲法旨的兩個妖怪。申公豹忙道,“太師勿急。我之前聽趙先生夫婦提到鲛人,就稍微了解了一下。原來,鲛人在無恙之時其血液能夠起死回生。太師,王後,我們不妨一試。”
“鲛人?我記得北海就有一隻。”聞仲思忖片刻後作出決定,“老夫這就去北海把那隻鲛人捉回來。”
“可是……”申公豹遲疑,“北海的鲛人是姜子牙的兒媳婦。咱們去捉不太合适吧?”
聞仲立着眉毛,怒聲道,“這有什麼不合适的?姜子牙一而再,再而三地使出下流手段,咱們還講究什麼君子禮數?老夫不但要用鲛人的血來救二位娘娘,還要用她換回縛龍索!”說罷鬥篷一掀,大踏步走出了行營。
九尾狐和申公豹對視一眼,得意而笑。申公豹捋着搭在胸前的兩绺頭發,“大姐,我真希望姜子牙不會就範。這樣一來,北海就是咱們這邊的了。”
“何止是北海。姜伋不是很疼愛他這個妻子嗎?如果姜子牙拒絕我們的條件,他們父子必定離心,而姜淑祥那丫頭也會感到失望。如此以來,我們就不用擔心冥界和神農谷不知何時會插一手了。我的妹妹,大王的愛妃為了瓊霄的縛龍索犧牲,三霄心懷感激也必然會傾向與我們這邊。”九尾狐低頭看着躺在地上的兩個妹妹,歎道,“雖然她們行事魯莽,倒也給我們掙回了一些赢面。公豹,軒轅古墓裡還有厲鬼的一些陰氣。我帶青青和玉罄先回去,這裡就交給你了。對了,把白雪雁的金光寶鏡給聞太師,我擔心姜伋會啟用定海珠。”
申公豹颔首,九尾狐将二妖的原形收回袖中,遁身而去。
北海水晶宮,敖丙卸下護衛統領的盔甲,換上淺藍色袍衫。他輕叩殿門低聲禀報了一聲後正步邁入殿内。鲛兒白色長裙曳地,卷發上左右兩邊各别了一支雕花銀钗。她坐在織機旁微微俯着身子,織機上繃着已經織好一半的玉色鲛绡。鲛兒的頭深深垂下,敖丙看不見她的表情,隻看到鲛兒修長的手指緩緩掃過還未成錦的一縷縷絲線。
敖丙拱手,“少夫人,水晶宮守衛敖丙已經布置妥當,統領一職也交接完畢。若無其他吩咐,在下告辭了。”
鲛兒沒有擡頭,隻是輕輕吐出一句話,“你是打算追随公子嗎?”聽到肯定答複後,鲛兒直起身子,擡眼看着敖丙,碎碎地叮囑,“公子喜歡喝熱茶,你沏茶的時候記得先用開水燙一下茶杯。公子酒量雖不差,但酒喝多了會傷身,勞煩你在旁多勸着。公子口味清淡,你記得叮囑庖廚做菜的時候不要放太多的油。公子喜歡穿寬松一點的衣服,裁縫做衣服的時候尺碼可以适當大一些。還有,線頭一定掖到裡面,不要讓公子看到,要不然他會不高興的。公子向來淺眠,一旦醒來很難再睡得安穩。你千萬記得提醒給公子守夜的下人,讓他們動作盡量輕一些。還有……”
“少夫人!”敖丙終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動,沖口相問,“既然你對公子情意仍在,為何還要斬斷公子古琴上的琴弦?”
鲛兒無言,微微别過了頭。敖丙上前一步,大聲地疾言厲色,“我不知道少夫人遇難以前公子對你如何,但我親眼目睹少夫人長眠忘川河後公子為你所做的一切。公子守着你,護着你。北海一次次出事是公子扛着,水晶宮一次次搖晃是公子扶着。我實在是不明白,公子到底是哪裡對不住你,你竟這般狠心地抛下他!公子那麼剛強的一個人,你毀琴的時候他卻跪在你面前痛哭流涕。少夫人,你折磨公子折磨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啊?”
鲛兒悲戚一笑,凄豔無比,“小敖,姜郎是世上最好的人,所以他值得更好的人去照顧。我……不能再耽誤他了。”鲛兒含淚的黑眸迎上敖丙疑惑不解的目光,“公子有你陪着,我很放心。”
殿前突然一陣喧嘩,一名蟹将快速進來單膝跪下,“主人,統領,不好了,朝歌的聞仲騎着墨麒麟殺進來了。他手持金光寶鏡殺氣騰騰,屬下實在是抵擋不住了。”
說時遲那時快,聞仲已經沖破殿門最後一道屏障,沖了進來。敖丙挺身護在鲛兒身前,“聞仲,你休得亂來!這裡是北海,不是殷商朝堂!”
聞仲哼了一聲,“北海又如何,老夫還不是單槍匹馬闖進來了?”他锏指鲛兒,“乖乖跟我走,否則别怪我不客氣!”
鲛兒盯着聞仲手上的金光寶鏡心頭發緊,但面上還是一派從容,“殷商柱石無力禦外敵平内亂,卻挾着武器為難我一介婦人。你就不怕天下人齒寒嗎?”
“休要逞口舌之力。我聞仲戎馬一生,幾經沉浮,區區幾句羞辱奈何不了我。”
鲛兒輕笑,“聞太師要我跟你走,說一聲就是了,何必這般大張旗鼓。”她站起身,推開敖丙,走到聞仲面前。“我跟你走,但你不要為難我北海水族。别以為你的金光寶鏡真能敵得過定海神珠。還有,北海出了事,天下水族唇亡齒寒,絕不會與你善罷甘休。聞太師也不願見到水淹朝歌吧?”
聞仲長臂一攬,雌雄雙锏将鲛兒制住。他喝令墨麒麟一聲,便挾着鲛兒快速離開。蟹将焦急地詢問敖丙該怎麼辦,敖丙思忖,“北海還在汛期,定海珠不可貿然取出。少夫人因上次火燒水晶宮心有餘悸,故而對聞仲手上的金光寶鏡十分忌憚。跟他走,也是權宜之計。聞仲沒有直接下殺手,可見他有事求于少夫人,少夫人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我們還有營救的時間。”他吩咐蝦兵蟹将一級戰備,自己則入室,沐浴焚香三柱,求助姜伋。
姜伋邊走邊揉着太陽穴。姜子牙正在廳堂看書,見到姜伋遞過去一杯茶,“讓你喝那麼多酒,頭疼了吧?”
姜伋接過來喝了一口,突然他神色一緊,“小敖召喚我,是北海出事了?”
哮天犬快步進來,雙手遞上聞仲剛剛派人送過來的一封信箋。姜子牙展讀過後,臉色發青,右掌重重拍了一下桌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