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經曆七日暴雨終于迎來天晴,粥棚陸續搭建起來,西伯侯率百官親身探望受災百姓。城内無暴民哄搶商販擡價等禍亂發生,雖有部分良田淹沒,山體發生坍塌,但無一人死于水患,亦不見饑荒暴發。周邊村鎮出現瘟疫,伯侯府早已征集郎中待命,疫情傳來便立刻前去診病,傳回來的情況還算理想。
聞仲怒氣恒生地将情報摔在案上,本以為這場暴雨能讓西岐元氣大傷,誰料水災非但沒在釀成民變,反而令西伯侯之人望水漲船高。聞仲氣得吹胡子瞪眼,忍不住責問坐在下首神色悠然的毒龍。
毒龍氣定神閑品着手中香茶,語氣不疾不徐,“聞太師,你有沒有想過,為何你和姜子牙對陣輸多赢少?”
聞仲怔愣,毒龍嘴角微微上揚,娓娓而道,“論謀略,論武功,太師與姜子牙可謂旗鼓相當。朝歌兵馬連連敗北,隻因西岐能人異士甚多,而我軍中卻隻有你和申國師耳。戰場上,你和申國師被姜子牙的師侄們困住,其餘将領不懂法術,焉能與姬發的黃钺相抗衡?我聽國師說你們之前也請了不少能人異士,可你隻讓他們擺陣對付姜子牙,怎麼就沒想過傳一些法術給你的将領,或者幹脆請他們領兵呢?”
聞仲心頭深深一陣,陷入沉思。帳中寂靜良久,聞仲方才幽幽開口,“道長高見,可否再指點聞某一二?”
毒龍悠然放下茶杯,眸華閃亮,“姜子牙向來謹慎多思,對于太師戰敗一事,他必定心生疑窦,派更多的探子盯着您的行營,如此以來,對于其他節點的布控就會相對削弱。貧道已經着手去布置前半局,設計令西岐的能人異士疲于奔命。太師您就韬光養晦,等待後半局的拼殺。”毒龍唇線一漾,“太師點了三次頭,貧道小計您想必已經明了于心。”
聞仲抱拳,“事成之後,聞某一定上奏大王,為道長請封。”毒龍微微颔首,不做言語。
馬招娣坐在房裡隻手托腮,打量着眼前靜靜伏卧在錦盒裡的一隻外方内圓的翠色玉镯。姜子牙進得門來,視線無意間瞥見玉镯,見其晶瑩透亮,種質極佳,實屬上品。姜子牙眸色一沉,作了一個撚錢的手勢,語氣透着冷意,“招娣,為夫說過,你要是敢這個,我必第一個治你的罪,絕不寬待。”
馬招娣擡起溜溜杏眼,微微鼓起了腮幫子,“好了我的姜大丞相,你最廉潔奉公了。”她扯了扯姜子牙的袖子,姜子牙順着她的力道坐下,伸手将馬招娣擁到懷裡。馬招娣解釋道,“這是馬家主宅送過來的。長輩們聽說鲛兒有喜都很高興,都說要過來探望。果果擔心他們舟車勞頓會辛苦,就說天底下沒有女人不生孩子的,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無須特意過來。這回正好布坊的朱掌櫃出來跑生意路過西岐,他們就托他把這玉镯送過來。玉有五德,驅邪避祟,長輩們都希望鲛兒能一索得男,好為果果延續香燈。”
“既是長輩們的一番好意,你怎麼這幅表情啊?”
“那個朱掌櫃前腳因為搞砸了一筆生意被果果狠狠地教訓了一頓,後腳就送來一個镯子,他怕果果會疑心他别有所圖,所以再三懇求要我别在鲛兒面前提他,而長輩們也擔心果果不會收下,畢竟這镯子挺貴的,果果定然不願他們這麼破費。還有啊!”馬招娣驟然拔高音量令姜子牙一驚,隻聽馬招娣氣呼呼地抱怨,“既然都來了,幹嘛不順道帶點土産給我哪?我又不會讓他們白跑一趟。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是沒有疼沒人愛了。”
姜子牙摟着她的肩柔聲哄道,“胡說!為夫疼愛你,還有兒女孝順你呢。”
馬招娣撅起嘴巴不滿地扭了一下身子,“你哪有時間陪我啊,我生辰是哪天你可能都不知道。糖糖果果也是成天見不到人影。好了不說了,這镯子怎麼辦啊?”
姜子牙略一思量,道,“不若就以咱們的名義吧。鲛兒獻策有功,這個玉镯就作為獎賞送過去,你看如何?”
“好哎好哎。”馬招娣笑眼彎彎,拍手稱贊,“鲛兒這次替你分憂,我正愁不知怎麼謝她呢。這個主意好,我這就給她送過去。”說着就從姜子牙的懷裡跳将出來,一溜煙奔出了房間。姜子牙寵溺地看着她上下翻飛的嫣紅衣袖,若有所思。
轉眼旬月過去,西岐一切重新步上正軌。朝歌兵營傳出聞仲重傷卧床不起的消息,姜子牙半信半疑,嚴令将士不可松懈。十日後,身在冥界的姜伋接到姜子牙一封家書,稱馬招娣生辰臨近,要他務必回來為馬招娣賀壽。姜伋皺眉思忖半晌,傳信給姜淑祥确定家書真僞。姜淑祥回信說姜子牙确有此意,要他不要猶疑。姜伋想不明白為何姜子牙突然動了這番心思,但還是親自準備了一份壽禮,順道給鲛兒挑了一對珊瑚東珠耳環。
鲛兒得知姜伋回來,早早就起床梳妝。冰魄端着補湯進來,見到鲛兒唇畔綻放的那朵盼夫歸來的甜蜜笑容,恍惚似見隔世之景,眼睛竟然有了淚意。她平複了一下心緒,放下參湯,接過鯉魚精手裡的檀木梳子,為鲛兒挽發。鲛兒滿意冰魄給自己梳的發髻,道了聲謝,擡手褪下了皓腕上的翠色玉镯,換上了一隻紫玉镯子。冰魄不解,一旁的鯉魚精掩嘴而笑,“我們宮主的衣服首飾都是公子親手打點的,宮主戴了别人送的镯子,公子看到會不高興的。”
冰魄輕哼一聲暗聲指責,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還是這麼的難伺候。鲛兒估摸着姜伋應該到了,遂起身前去大廳迎接。敖丙已經守在門口,見到姜伋進來,立刻上前為他解下沾染了仆仆風塵的天青色披風。鲛兒笑盈盈地支着身子上前,姜伋皺着眉頭盯着鲛兒明顯渾圓的腹部,搶先一步托上她的手臂将她扶到一旁坐穩。
姜伋跪坐在鲛兒身前,癡癡地凝視着她兩分暗沉五分圓潤的臉龐,直到鲛兒被他瞧得害羞地低下了頭,姜伋才收回眷戀視線轉而看着她隆起的腹部。鲛兒柔聲問道,“剛才姜郎在看什麼?”
姜伋複有擡眸,玩味而笑片刻才悠悠道,“闊别多時,夫人身量倒是豐滿了不少。”他欠起上身前傾貼上鲛兒面頰,帶着一絲暧昧笑意刻意壓低嗓音,“如此甚好,省得為夫每次都要小心翼翼,怕一不小心壓得你散了架。”
鲛兒聞得姜伋這般露骨情話,嬌顔立時燒得滾燙。姜伋笑贊鲛兒面容如天邊落霞一般美豔動人,玩笑道,“夫人這般姿色真是取錯了名字。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與你更為相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