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實夠混賬的。”姜子牙聽完龍吉公主聲淚俱下的控訴之詞,臉上的笑容陡然寡淡了下去,“我的果果再不濟,也是北海水晶宮的姑爺,你居然縱容你的舊婢去壓你妹妹的風頭,你這個姐姐待鲛兒可真是好啊。”
“我……”龍吉公主被姜子牙譏諷得兩眼發懵,馬招娣嗔怪地輕推了丈夫一把,走到龍吉公主身邊親切地握住她的手,“親家姑娘,你别怪我相公說話難聽,這事兒委實是你糊塗了。冥界那邊且先不論,姜家也放到一邊兒,就單說太微宮好了。鲛兒父母雙亡,太微宮就等于是她的娘家了。她跟夫君鬧别扭,娘家不替她出頭也就罷了,還張羅給她丈夫納妾跟她分寵,這擺明了是叫孩子心寒哪。”
“可……可馬昆的話本兒裡就是這麼寫的呀。”龍吉公主紅着臉弱弱地反駁,看得馬招娣忍俊不禁,“傻孩子,那話本兒都是供市井消遣的,你怎麼還當真了呀。”
“我……”龍吉公主羞得面頰滾燙,姜子牙好整以暇地端起案上的清茶,“去找你父親吧,此事合該他出面。”
“多謝姜先生指點。”龍吉公主心中計較片刻,躬身施禮而去。姜子牙放下茶杯,這時帥帳傳話相請。馬招娣擡手幫姜子牙整衣,一壁給他捋順領口一壁疑惑問道,“二公子剛打下潼關,這麼快就要進攻臨潼關了?”
“氣都還沒喘勻呢哪能這麼操之過急呀。”姜子牙笑了笑,意料之中地說道,“龍吉公主都找上門了,我那個師兄還能坐得住麼?”
“提起那個酒鬼,我倒想起一件事兒來。”馬招娣轱辘了兩下眼珠,奇怪地問道,“龍吉不食人間煙火倒也罷了,你那個師兄怎麼也不知道攔着點呢?”
“李長庚留待人間,天庭的消息自然就知道得慢了些。”姜子牙解釋了一句,複道,“捎個信兒給糖糖,讓她有空去瞧瞧氐氏。”
“不勞咱們費心,我打賭這氐氏的事兒一出,水晶宮準保會立刻就把糖糖拐帶過去。 ”
馬招娣料得沒錯,這會兒姜淑祥人就坐在鲛兒的身邊。侍婢奉茶完畢退至廊下聽差,姜淑祥握住鲛兒冰冷的雙手神色溫柔,“弟妹,你聽長姐說,果果廢你去南苑是有苦衷的,他是為了保住你啊。”
“為了保住奴婢?”鲛兒不解擡眸,浸着水意的長睫顫顫巍巍。陪侍鲛兒的鯉魚精躬身扶住鲛兒孱弱的身子,泛着血絲的眼睛浮起一層濃濃的憤恨,“姜少谷主當我們宮主是傻子麼?南苑可是待罪婢妾服苦役的地方,公子居然狠心把我們宮主驅逐到那種地方,這算哪門子的保護法?”
姜淑祥不理會鯉魚精的厲色疾言,徑自往下說道,“先前哪吒在君翊殿誤飲了暮菊水,果果将此事發生的症結引到了内廷無主上頭,好順理成章地恢複你的位份。不想事與願違,果果沒辦法,隻得搶先泰山府君一步,将你貶至南苑。”
“原來是這樣。”鲛兒悲凄的面容上終于露出一抹欣然的笑意,潸潸的淚眼瞬間盛滿了期待,“那君上何時才會消氣,準許奴婢回到殿閣繼續伺候公子呢?”
姜淑祥未作回答,鯉魚精見狀整顆心突地一沉,“公子心思缜密,說話做事向來謹慎,這次失手,當真不是故意為之嗎?”
“放肆!”鲛兒聞言驚懼忙扭頭喝斥,姜淑祥則是冷笑一聲,睇着鯉魚精冷冷地開口,“的确放肆了。當着我的面兒就敢出言質疑家主,背後還不知如何刁鑽呢。”
“長姐……”鲛兒面色惶恐立刻就要出言維護,不想姜淑祥卻是淡淡一笑,“時辰不早了,我也乏了,便不留弟妹了。”
“長姐妝安,奴婢告退了。”鲛兒帶着鯉魚精垂首離去,姜伋擰着眉毛從牆壁上緩緩走出。姜淑祥慵懶地倚靠着憑幾,狹長的鳳眼淩厲上揚,“姜果果,你竟敢偷聽我們說話!”
“阿伋真心不敢,長姐息怒。”姜伋綻出一抹乖覺的笑容,挨着姜淑祥坐下軟語哀求,“長姐,我這兩日睡得都很安穩,那暮菊水是不是可以撤了?”
姜伋常年失眠,睡前必須要飲安神湯助眠。饒是如此,姜伋有時仍然會輾轉反側,偶爾也會有睡至一半陡然驚醒的情況發生。姜淑祥和俞跗會診多次始終沒能拿出一個行之有效的治療方案,隻能先讓敖丙制些暮菊水放在寝殿裡備着。冥界的暮菊具有催眠的奇效,雖然用量适當會導緻昏迷,但對于姜伋來說這至少是一個治标的好法子。姜淑祥憐愛地撫摸着姜伋的發頂,态度依舊是異常的堅決,“長姐知道你不喜歡喝暮菊水,長姐會盡快研究出藥方,你就再忍些時日好嗎?”
“不好。”姜伋窩進姜淑祥的懷裡,膩膩地不肯出來。姜淑祥長長地歎息,坐正身子伸出雙臂摟住姜伋,“乖,長姐一定會想出一個好主意來成全你的。”
“成全什麼?我現在無欲無求,我自己都不知道還有什麼事需要長姐你費心成全的。”
姜淑祥覺得好笑,忍不住伸手撥弄了一下姜伋的腦袋,“當真沒有?”
姜伋悶悶地點了點頭,小獸似的蹭了兩把姜淑祥的衣襟。沉寂片刻,姜伋斂容離開姜淑祥的懷抱沖着門口凜聲發問,“出了何事?”
敖丙現身,在姜伋身前半跪禀報,“公子,姜先生和李長庚到訪。君上遣奴才來問您,是否接見。”
“這麼快?”姜淑祥玩味一笑,姜伋則是徐徐站起了身子,“當然要接見了,而且還得是正式接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