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淑祥背着藥箱頂着夜風匆匆趕至西岐丞相府,甫一進門便急吼吼地問姜子牙夫婦道,“爹,娘,到底發生何事這麼着急?”
姜子牙夫婦沒有回答,隻是齊齊向屋裡看去面色俱是異常凝重。姜淑祥見狀蹙了蹙眉頭,沒再廢話疾步入内,隻見姜伋内着寝衣外披白裘側身端坐,一邊臉頰腫起上面四道血痕觸目驚心。姜淑祥臉色猛地一沉快步上前俯身細眼查看傷口,片刻,整個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弟妹?”
“長姐。”姜伋楚楚可憐地擡起頭仰睇姜淑祥,黑亮的眸子仿佛才被淚水洗濯一遍似的。姜淑祥放下藥箱取出藥膏給姜伋處理傷口,抹藥的時候故意加重了手勁兒疼得姜伋立時呲了個牙咧了個嘴。“姜大公子,清醒了嗎?”姜淑祥瞪了姜伋一眼,聲調平和地娓娓說道,“你這麼着急,想必是泰山府君那邊動手了,我從病患家中出來連口氣兒都沒喘勻就把我叫過來,你心裡怎麼打算的長姐也猜出個七七八八了。果果,你這是飲鸩止渴你知道嗎?是,女子産後或有情緒異常的情況出現,嚴重的話可能會傷人傷己,但即便長姐答應幫你編這個謊,這份由我神農谷出具的證明交上去,弟妹還能是少夫人嗎?就算她還是,冥界會容許一個情緒異常的少夫人掌管君翊殿内廷嗎?眼下最好的辦法是把這件事淡化成家事,是内廷之事,馬家有家主,君翊殿有殿主,姜家也有爹娘做主,你還是弟妹娘家的贅婿,無論從哪家論,這事兒都輪不到你師尊來處置。先把弟妹要出來,昊天上帝、白虎星君、闡截三清都還在冥界押着,這個時候不宜再生事端,泰山府君大概也不會願意把事情鬧大,讓爹往冥界走一趟,跟泰山府君見一面,互相給個台階下,把這事兒摁死在床笫内,想來也就沒事兒了。”
姜淑祥給姜伋抹完藥膏,一邊收拾藥箱一邊交代養傷時的注意事項。姜伋一一應下,起身整衣來到姜子牙夫婦面前下跪叩首。馬招娣無奈歎了口氣,伸手輕輕推了姜子牙一把,“你還站這兒幹嘛啊,去吧。”
姜子牙沒有移步,反而轉身看向馬招娣一臉認真地問道,“糖糖說的話,跟這小子來家的時候我跟他說的話,有區别嗎?”
“你就認了吧,這個時候,你的話就是沒有咱閨女的話管用。”馬招娣實打實地覺得姜子牙不該在這個時候較這個真兒,彎腰扶起姜伋後又開始催促起姜子牙來,“别愣着了快去吧!”
“怎麼夫人,這麼快就心軟啦?先前不還很生氣地嚷着要教訓媳婦的嗎?”姜子牙還是沒動,而且還雙手抱胸揶揄起馬招娣來。馬招娣圓了眼睛鼓起腮幫子盯上姜子牙的臉,姜子牙這才正經了神色擡腳趕赴冥界。此刻鲛兒已卸了钗環散了發髻換了素衣跪了許久,主位上泰山府君正襟危坐,水草馬明王侍立在側。姜子牙邁步入内行了一禮,眼尾掃了鲛兒一眼後方看向泰山府君說道,“泰山府君,不過是小倆口拌嘴打架,夫妻情趣罷了,有必要生這麼氣嗎?”
“夫妻情趣?”泰山府君眼神凜冽,冷笑一聲繼續說道,“公子的臉頰被氐氏抓成什麼樣,你眼瞎看不見嗎?”
“舌頭牙齒難免磕碰,又不是故意為之,我們夫婦會訓誡她的,泰山府君日理萬機,就不必分神來操心我們姜家的家務事了。”
姜子牙說着俯身下去就要把鲛兒拉起來,泰山府君見狀立刻出言喝止,大有不肯就此罷手的架勢。姜子牙眉頭一皺直起身來,走到泰山府君案前肅容低聲,“公子臉頰受傷,明明白白就是内廷的責任,泰山府君為何不立時發落了她,還容許果果跑家裡來求我夫婦幫着周全?如今冥界和天界正僵持着,您不就是不想在這個挑起事端,為了找台階才拖到現在的嗎?現在我把這個台階跟您送來了,您就着下來不就完了,這又是幹什麼?”
泰山府君眸光銳利,朝着姜子牙傾了傾身子,“本君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可你好好瞧瞧氐氏的表情,姜子牙,本君豈能容她?”
“什麼?”姜子牙聞言愣了愣神兒,不自覺地依言轉頭打量鲛兒表情。他這才注意到,鲛兒臉上那毫不掩飾的怨恨。姜子牙的心不禁咯噔一下,仔細掂量過後,他回身與泰山府君說道,“君上,還是暫且壓下吧,讓子牙帶回去好好問問,萬一當中真的有誤會呢?”
“她是你的兒媳婦,你帶回去處置也應該。隻不過有件事你務必記住,為了伋兒,本君對氐氏可以讓步,可以寬宥,但本君身為君父,絕不能允許一個兇徒,一個刺客伺候上殿。”
“子牙明白。”姜子牙品出了泰山府君話裡的滋味遂正色颔首,拉起鲛兒快速離開冥界返回西岐。姜淑祥已回了西伯侯府,而丞相府内,馬招娣亦早早為鲛兒備好了熱水和茶點,鲛兒對着馬招娣那盛滿慈愛的笑容終是繃不住了,伏到馬招娣懷裡放聲痛哭。馬招娣抱着鲛兒不住地柔聲哄着,姜子牙站在一旁鄭重承諾,“孩子,你有什麼委屈你盡管說,若真是果果欺負了你,我跟你娘絕不饒他,一定給你做主!”
“是啊鲛兒,你不用怕,隻管放心大膽地說!”馬招娣也緊跟着拍胸脯保證,鲛兒漸漸止住淚意恨聲說道,“你們去問姜伋吧,我實在說不出口。”
“啊?”馬招娣被鲛兒的話震的一臉懵,她下意識地扭頭望向姜子牙,不想姜子牙也是同樣的反應。姜伋從簾後出來走到鲛兒身側雙膝跪下伸出手來準備去握她的手,就在指尖觸碰的一刹那,鲛兒陡然一個激靈甩開姜伋的手,就像甩開一個髒東西一樣。姜伋至此再也抑不住心中郁氣開口質問,“我到底做了什麼你要這樣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