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丞相,武安君的事情尚有幾處細節還待查清。”姬奭出言答了姜子牙一句,從他的語氣中不難聽出這會兒他偏向姜伋無辜。姜子牙聞言心底踏實同時眸内不解複起,于是姬旦為他解釋道,“是這樣的丞相,由于先前引入雁城的盧石染坊染出來的布不符合預期,所以廣勝大夫上奏天子,希望能棄盧石染坊轉而請馬家布坊入駐雁城,以滿足雁城百姓日常需求。”
姜子牙峻起臉色蹙起眉頭。不過撤掉一個盧石染坊,廣勝自己做不得主非要驚動姬發?不着痕迹地朝着姬發三人輕輕一瞥,姜子牙頓時心裡有數。他看向姬發道,“天子與臣都曾去過雁城,染坊染不出布,症結恐不止于選擇哪家染坊吧。”
姬發皺眉歎息。這話他也對廣勝說過,他向廣勝承諾,妄圖從雁城撈油水分杯羹的各方勢力他會出面喝止出手彈壓,可說到撤換染坊,他和廣勝都不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之人,姜淑祥為了治療他的冷骨風,特意在西伯侯府圈出了一個院子養蠶,喂過一回桑葉後姜淑祥看着一條條拖着肥胖身子爬來爬去的蠶忽然覺得自己虧了,于是在收集蠶沙之餘又召來人手開始集繭、缫絲、織染、制衣。姬發得空也會過去幫忙,手藝不敢誇口,但步驟絕對熟練。他知道,染布需要煮水,要求全程不斷添柴以保持高溫,而雁城的氣候條件無法保證這一點,這也是織染行業大多分布在南方的一個重要原因。姬發建議廣勝不妨放棄在雁城經營織染行業,廣勝當即掏出一個算盤給姬發算起賬來。廣勝到雁後,注重農事,親自帶領百姓下田耕作,在姜淑祥腐水的加持下,他有信心三年時間實現雁城糧食自給。廣勝作為雁城城主,一方百姓父母,讓百姓食能果腹是他的本職之一,除此之外,他還得讓百姓衣可蔽體,讓百姓過上富足生活。他實地走訪調查過,雁城養活不了蠶,卻可以種植棉花,而有了棉花就可以紡絲織布,這時隻要再有一間染坊,雁城百姓就可以做起布料生意,如此,一可滿足城内百姓用布需求,二可給百姓多一個糊口的選擇,三可為雁城多賺一份收益。雁城的土地是有數的,雁城的人口是會增長的,沒有足夠的土地資源支撐,男耕女織就是一個理想。就算不論将來隻談現在,目前的雁城差不多能夠實現男耕女織,然無進無出的日子看似安逸實則十分脆弱,不過勉強維持罷了,一旦遇到什麼變數立刻就會被擊得粉碎。雁城不能緊閉大門過日子,無論人或事都必須流動起來,隻有這樣雁城才能真正地活起來,雁城百姓的日子才能真正地好起來。“廣大夫說得在理。”姜子牙颔首表示肯定,随即又問道,“但還是那個問題,廣大夫憑什麼認定馬家布坊就能順利地在雁城染好一塊布?”
“不是廣大夫,是雁城百姓。廣大夫說他挨家挨戶地問過,大夥兒都說馬家的布是最好的。廣大夫還說,馬家布坊曾因布料褪色嚴重而遭遇過大量退貨,但是很快這個問題就解決了。”
“這也不能保證馬家布坊在雁城就一定能開得起來。廣大夫公開張榜招攬各行業的人來雁城做買賣并許以重利,馬家布坊若是可以為什麼不去賺這個錢呢?我看這事還是得斟酌一番,撥去雁城的錢來自國庫,國庫的錢來自百姓,百姓的血汗錢哪,每花一分可都要三思啊。”
姬發三人眸色濃重重重地點了點頭,姜子牙頓了片刻正要問姬發是否還有别事,外頭突然響起一聲喧嘩。東海龍王揪着哪吒的脖領子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姬旦和姬奭俱是唰地變了臉色,姬發攢眉厲目繃起一張臉,姜子牙既驚且怒登時疾言叱道,“放開哪吒!”
李靖黃飛虎鄧九公急色跑了進來見到姬發趕忙止步行禮,東海龍王沖着老實得跟個小雞仔似的哪吒大大哼了一聲,一把将他扔到姜子牙跟前。姜子牙扶起哪吒溫聲道,“哪吒别怕,好好跟師叔說,究竟發生何事?”說完姜子牙還别有意味地看了東海龍王一眼。哪吒的法術遠勝東海龍王,這回能乖乖地叫東海龍王提溜着必然是他理虧了,但那又怎樣?哪吒有師叔,有主君,不管犯了什麼錯都輪不着他來教訓。哪吒深垂着腦袋支支吾吾,姜子牙瞧他這幅模樣心頭猛地滾過一個猜測,“跟你果果哥有關?”
“他在姜公子的房裡放火,還是三昧真火!”東海龍王忍不住朝着哪吒連擲兩個眼刀,鄧九公上前一步跪下說道,“與哪吒無關,都是我不好。”
“你不好你隻管自己不好去啊,别連累我兒子啊!他已經被降一級了,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再升回去,要是再被降,他可要怎麼辦啊!”東海龍王拉開哭腔,表情無比憤恨卻又無可奈何,“各位,我叫你們爹,我叫你們祖宗,我不用你們供我,我給你們香火,你們要怎樣都好,隻求你們放過我兒子成嗎?”
“沒人要難為你兒子,東海龍王未免言重了。”姬發冷睇了東海龍王一眼,轉頭柔了表情對姜子牙道,“嶽父要不先去看望内弟,這裡有我。”
“喏。”閻羅王沒來找他隻東海龍王鬧上門,想來姜伋應該無礙,但姬發既然這樣說了他若還要留下那便是他這個做臣子的拂天子面子,是以姜子牙俯身應下,而就在他準備行禮告退時,閻羅王忽然現身了,“奉上殿之令,請周天子與姜丞相即刻往城隍廟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