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澤的目光在兩位好友身上逡巡了個來回,繼而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暗自腹诽道:沒眼看呐,沒眼看……
始終沒作聲的宋思羽猛地想起什麼,指着顔予驚訝地說:“你不就是幾年前那個看着榮譽欄哭的男孩嘛?!”
顔予一愣,面露疑惑地盯着宋思羽。過了片刻,他總算想起了自己大學時那出久違的告别初戀儀式。
“咳……是,謝謝你的紙巾。”
顔予尴尬地沖宋思羽笑笑,沒有否認。
宋思羽的驚訝目光卻一路向下,轉移到了顔予的胸前和指尖。
爾後,她蓦地“哦”了一聲,繼而又瞪大眼睛看向旁邊的懷頌卿:“這就是你說的……”
懷頌卿勾起唇角,微微颔首。
這下,疑惑的人變成了顔予,他直覺眼前兩位欲言又止的内容與自己有關。
“得,人家情侶接下來肯定有約會項目,壓一壓馬路憶一憶往昔什麼的。咱這就散了吧,也别當電燈泡啦。”
阚澤習慣性地力挽狂瀾,幫由于震驚而失去表情管理的老同學們以及明顯更想過二人世界的好友當起了嘴替。
各自散去後,懷頌卿和顔予因為早就商量好午後要去掃墓,所以便并肩步行朝美院大門走。
途徑公告欄時,懷頌卿腳步稍頓,張口問道:“宋思羽剛才說見過你,是在這裡嗎?”
顔予點點頭,察覺對方想繼續詢問的意圖,遂主動提出交換:“那麼你和宋學姐說過的,又是什麼呀?”
“真是越來越機靈了哈……”
懷頌卿擡起手揉了揉身邊人的耳垂,調侃完又無奈認輸,“好吧,我先說。”
他拿起挂在顔予胸前的吊墜,開始娓娓道來:“宋思羽是學珠寶設計的,當初因為遲遲找不回四字印,所以就想着再給你準備一件成人禮。
那時候你已經跟着岑伯學釀酒了嘛,瞧着還很喜歡的模樣,所以就有了葡萄藤葉的創意。為了這枚吊墜的設計圖紙,我沒少麻煩宋思羽。
隻可惜,後來媽媽出事,我意外接手集團,拼了命地替遊凱程沖鋒陷陣。那會兒我整個人都處于一種雜亂無序的狀态,像陀螺般轉個不停。”
顔予攥住懷頌卿的小指,有點後悔追根問底。
懷頌卿自然看出他的想法,于是安慰道:“沒事的,都過去了。之前本想着在紅酒小鎮項目競标成功就向你求婚,所以又找宋思羽幫忙設計了你手上這枚戒指。
然而,因為察覺你知曉了我假失憶的事,所以并沒敢送出。宋思羽大概是看到這兩樣東西都在一個人身上,有點震驚,畢竟兩次我都跟她說是想送給摯愛。”
顔予心神一動,眼中水光盈盈,看得懷頌卿很想做點什麼,可沒來得及行動就被路過的自行車鈴聲打斷。
他憋悶地歎口氣,改為捏了捏顔予的指腹:“好啦,輪到你交換秘密了,顔總釀。”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在離開甯市前,我最後一次來這裡看你……照片的時候,剛巧被宋學姐撞見。”
“哭了?”
顔予有些不好意思承認,隻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
這一次,懷頌卿再也忍不住,終是伸臂将人牢牢環住。
*
離開美院後,懷頌卿和顔予驅車前往墓園。
夕陽西斜,晚霞漫空,成片的绯紅色将天邊盡染。
碑刻上的名字一半被光亮映照着,一半則隐進陰影裡。
兩道挽手而立的颀長身影落在地面上,卻不再僅僅隻是靜默無言地注視。
“叔叔,阿姨。很遺憾沒有機會面對面跟你們請求把要要交給我,所以隻能擅自做主了。”
懷頌卿俯身向前,替顔儒玺斟了杯酒,“爸爸,這杯就算是改口酒,您看成嗎?今天要要願意帶我來見您,應該說明他是打算跟我一起走下去了,您那麼疼他,想必也會支持他的選擇。”
爾後,懷頌卿又轉頭面向另一側,把手中的馬蹄蓮擺到墓碑前:“媽媽,從前聽要要說過您喜歡馬蹄蓮,所以這次就照抄作業來讨您歡心了。您别見怪,實在是想給您留個好印象。我會用盡餘生努力地照顧好要要,什麼都依着他,決不再令他陷入無人可依的境地。”
懷頌卿說完,便走回顔予身旁,與之十指緊握:“以後,我們會常來看望爸爸媽媽的,希望您二位不要嫌煩才好。”
顔予聽着這跟自己如出一轍的默契言論,禁不住輕笑出聲。
“回吧,反正還要常來。”
懷頌卿唇角微揚,點了點頭:“好。”
走出沒多遠,顔予語帶揶揄地開口:“什麼都依着我?可昨晚……”
聞言,懷頌卿立即把用食指抵住唇瓣,做了個“噓”的手勢。
“小點兒聲,爸媽都還聽着呢!寶貝,你總得給我留下一個能說得算的地方,對不?”
他擡臂将顔予攬入懷中,輕哄道,“隻要……床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