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辰心今早是直接到的專案組辦公室,四組外勤調查到的信息已經整理好了。她的關注點并不在體檢中心的問題上,富強首先進入她的視線。
富強,男,43歲,瀾安市方慶縣南溪鎮高屋村人,高中肄業,長期和妻子處于分居狀态,有個女兒今年讀高三和妻子在一起,翻開下一頁是一長串的□□賭博行政處罰記錄,都沒有上升到刑事追究标準,還因為涉黑蹲了半年監獄。
司辰心翻開就經偵調查到的數據,富強通過個人注冊的公司,在兩年時間内共收到河洛集團十多萬的技術服務費,技術服務費停了之後,付念個人賬戶轉賬,總計八萬五。
富強是通過醫院非法出售數據這條線才查出來的,他負責幫付念在瀾安市收集數據,給他轉賬确實合理,那河洛集團分公司給他轉的技術服務費是什麼用途,高中肄業的社會混子能提供什麼技術。
想到這她撥通了洛書的電話,拜托她查清楚這筆技術服務費的具體細節。
司辰心翻開富強直系親屬的檔案,父親富建華76歲,母親李國英73歲,富強出生的時候剛好趕上父親下崗,家裡沒了收入來源,富建華下海經商把存款賠了個底掉,隻能帶着老婆孩子回農村當個老實本分的農民。
她盯着富強檔案上的照片,肉圓臉,眉毛稀而短,上斜眼,大蒜鼻,面無表情直視着鏡頭,濃密而直挺的寸發滿斥着嚣張氣焰,厲羽對富強老家走訪調查到的信息不多,他父母一聽是來調查他兒子的,氣到摔盆摔碗,富建華更是撂下狠話,兒子在外面是死是活他一概不想知道,如果是犯了事讓政府該槍斃槍斃,收屍也不要叫他們。
從鄰居那了解到,富建華夫妻倆确實不容易,他們從沒虧待過富強,可以說是傾盡一切把兒子養大,好吃好喝伺候着就指望他有一天能出人頭地,他小時候還算聽話成績也很好,之後去縣裡讀高中認識了一群混混,從此和學習徹底無緣,到處惹是生非,老兩口時不時還要去派出所贖人,最後以父子倆斷絕關系收場。
司辰心放下材料,右手食指指節抵在嘴唇上,一言不發,辦公室裡讨論聲,紙張翻動,鍵盤噼啪聲,響徹一片,突然她說:“厲羽。”
室内陡然安靜下來,被點到的厲羽蹭一下站起身,“司顧問。”
司辰心問:“刑事走訪調查的錄像有嗎?”
厲羽肩膀微微一松,說:“有的,我馬上拷貝一份。”
“不用,去你電腦上看,我沒帶設備上來。”司辰心起身繞過兩排座位來到厲羽電腦前,富強父母的問話視頻連十分鐘都沒有,司辰心在電腦上快進和慢速來回看了三遍,厲羽在一旁大氣不敢出,昨天組長囑咐他們把調查到的内容編輯成書面形式,司顧問今早要看,于是聚餐結束他們幾人加班加點把調查進展總結成報告形式,司顧問的名号在特别行動組早已超越沈長風這個實際領導人,所以她的需求組員相當重視。
司辰心看完視頻問:“富建華對兒子的态度你有什麼看法?”
厲羽:“從他氣急敗壞摔東西的行為上看,富建華是個情緒容易失控的人,對兒子的厭惡相當明顯。”
“對,也不全對,”司辰心拖動視頻畫面進度條,說:“前面正常問詢老兩口還算配合,李國英回答你們的問詢,富建華在旁邊坐着雖然面色不悅,但情緒還算平穩,在你問他們知不知道富強在哪的時候,李國英沒說話還悄悄往富建華靠近,然後他的情緒就失控了。”
視頻正在播放,富建華看到茶幾上有什麼摔什麼,蒼老的聲音嘶吼着:“他在外面幹了什麼我們什麼不知道,我們老了管不了,要是他在死外頭最好,收屍也不要找我。”
司辰心暫停視頻切斷耳機裡嘈雜的音源,說:“他情緒失控的節點很生硬,幾乎沒有半點鋪墊,突然就暴怒了。”
“注意後面兩句,結合他對兒子的厭惡表現,他說‘要是他在死外頭最好’這句話還可以理解,在最後他說‘收屍也不要找我’,這個‘我’出現的很突兀,前面的第一人稱他用的是‘我們’然後變成了‘我’。”
厲羽抱臂思索片刻,說:“李國英在向他靠近的時候其實是傳達某種信号,收到信号的富建華做出反應,最後那句話是說個妻子聽的。”
司辰心:“沒錯,李國英應該知道富強的下落。”
厲羽:“可...,我不是很理解,富建華對富強的厭惡那麼明顯,他為什麼還要替兒子打掩護。”
“外在的表現不能代表真實情感”司辰心拖動進度條:“你看,牆上富強的獎狀他們還留着呢。”
視頻畫面裡,還算明亮的廳堂牆壁上挂着一排被裱起來的獎狀,年代久遠裝裱的獎狀有輕微氧化痕迹,但絲毫沒有影響它們挂在那的存在感。
“富建華嘴上雖然說恨不得兒子死在外面,卻允許兒子小時候的獎狀挂在這麼醒目的地方,說明他對富強還是有感情的,所以他才會幫妻子遮掩。人是很複雜的動物,感情和行為上有時候會呈現兩個極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