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領養家庭帶走的的兩個月裡,我經常以回訪的名義上門去看她,她在新家庭适應的很不錯,慢慢就去的少了,期間她沒回過福利院,我當時心情還挺複雜,難過又開心。”
“難過的是她徹底要和福利院劃清界限,開心的是她願意放棄過去融入新家庭,能有個好未來。”
“後來呢?”
“後來,過了大半年,是夏天,有一天我下班,正常騎着自行車下班,一個女孩子突然沖了出來,我差點撞到她,她急匆匆往我手裡塞了張紙條就跑了,我連她長什麼樣都沒看清。”
“紙條上是什麼?”
“隻有四個字:媽媽,救我。”黃瑩現在都能回憶起來當前的驚心動魄,出于本能她立刻就知道寫紙條的是付念。
“我回到單位,找了幾個男同事,借了輛車過去,他們家隻有保姆在,我們幾個人是直接闖進去的,把上下幾層都找了,最後才在地下室的一個小倉庫裡面找到她。”
“她被鎖在那間小小的地下室,一看見我抱着我不停地哭,後面警察來了,我才知道她那半年經曆了什麼。”
黃瑩因為憤怒雙手止不住的顫抖,她的語氣充滿着不甘:“我那麼好的孩子,我們以為給她找了個好家庭,夫妻倆都是知識分子,他們說小念基因好,想讓她給他們家生個孩子。”
“十六歲啊,不讓她上學,把她鎖在地下室,就為了讓她延續所謂的香火。本來這件事情我們占理,他們夫妻坐牢幾乎是肯定的,我把小念接回福利院,一直等調查結果,我和她也就這點指望了。”
“最後連這點指望也沒有了,他們家找了關系,就這麼不了了之。”
“小念的第二次退養就是這麼來的。沒多久她離開福利院,說要換個城市生活,再也不想回來,幾十年過去了,她也确實沒有回來。我想她一定怨我,所以再也沒聯系過我。”
“那對夫妻現在怎麼樣了?”
“老天有眼,都死了,他們家徹底絕後了。”黃瑩的憤怒像是得到疏解後的酣暢淋漓。
林煦追問:“怎麼死的?”
黃瑩冷哼一聲,說:“一個下雨天路滑掉河裡淹死的,另一個雨天不小心觸電死的。”
——又是意外。
後面司辰心已經聽不進去了,林煦做為警察,又問了些細節,調查接近尾聲要離開時,黃瑩握着司辰心的手,隐隐有些不安,問道:“小念,她現在好嗎?”
她沒問付念有沒有犯罪,也沒有問付念這些年的近況,隻是問她好不好,其實這個老人自己也清楚,她現在的能力就算是不好的消息,也無力消解,她需要一個善意的謊言。
林煦看向司辰心,陽光已經走遠,窗外泛着暗綠色的冷意,司辰心蹲了下來,雙手回握,滿含笑意地對白發蒼蒼的老人家說:“她很好,她結了婚,有了家庭,現在有個十七歲的兒子,她也不必為溫飽發愁。”
“那就好,那就好。謝謝你告訴我,我一把老骨頭了,幫不上她了。”黃瑩拍了拍司辰心手背。
“能幫我給她帶句話嗎?”她問的是司辰心,看的卻是站在旁邊的林煦。
林煦:“可以。”
“就說我讓她好好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