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趙”他對保姆阿姨說:“我房間那本大相冊,你幫我拿過來。”
厚重泛黃的相冊展開,裡面每張照片都過了塑,因為時間的緣故,有些照片微微起了泡,老爺子帶着老花鏡眯着眼睛翻找,他翻到一張大合影,說:“找到了,這就是小明。”
照片上一排排高低有序的人站在一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第一排最中間的是張知裕,他的旁邊是一臉青春洋溢的顧程,他穿着潔白如新的襯衫,在歲月斑駁的照片上,他依舊是最顯眼的那個。
“照片是我退休時拍的,這是我最後一天班,小明向老師請了半天假,帶着攝影師到福利院,說要給我留個念想,就組織了福利院所有人一起合影,”他撫摸着照片,思考了一會,說:“那一年他應該在讀初中,初幾忘了,我這年紀大了,有些記不起來。”
林煦仔細看過照片上的每一張面孔,裡面沒有付念,那時候付念還沒有被福利院收容。
“您退休之後,他還經常去福利院嗎?”林煦大聲問道。
“去還是會去的,我退休之後偶爾還回去看看,同事們說我走了之後,他回福利院看望的次數不頻繁,也可以理解,他是個學生而且有了新家老往福利院跑也不合适。”
“他有和您提過他的新家嗎?”
“不怎麼提,這孩子話不多,除非主動問,問起他就回答說挺好的,而且他每次回去待的時間都不長。”
“他在福利院有聊得來的朋友嗎?”
張知裕想了想,“應該沒有,他被領養的時候年紀不大,剛被領養的幾年,他年紀還小不怎麼回福利院,應該十歲出頭的那會,他回福利院的次數就多了起來,每次都會些東西過來,福利院的孩子不論是比他大的還是比他小的,僅僅隻是喜歡他,談不上朋友。”
十歲出頭,大概就是顧翎被懷在肚子裡那會,他的危機感應該是那時候産生的,所以他回福利院的次數逐漸頻繁。
林煦複盤這些線索之間的關聯,付念四十年前被福利院收容,那時候她還不認識顧程,易慈在十四歲轉入進入市一中讀初三,顧程當時在市一中念高一,易慈在十五歲加入了校外奧數班,兩人之間的距離比在學校更近。
這麼算的話,不管顧程先認識的誰,他的存在讓原本毫不相幹的兩姐妹在南城相遇,就此三人之間擁有穩固的關系,付念受他們影響對收養家庭不再排斥,渴望擁有自己的新家庭,然後她被錢為民夫妻收養,她的另一個悲劇因此展開。
司辰心根據查到的舊地址和現在的南城地圖做對比,“錢為民之前住的小區距離顧文家隻隔了一個街區,顧程是離付念更近的那個。”
“他拿到付念求救的紙條之後,和易慈一起去了福利院,所以易慈才能準确無誤地把紙條塞到黃瑩手裡,”林煦眼前的紅燈正倒計三十秒,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等紅燈的間隙也沒忘摸摸司辰心的手掌,“我之前的推理有偏差,顧程在整個營救計劃裡可能是主導者,付念求救的紙條大概率是他要求寫的。”
“他們并不是因為錢家有所謂的後台,才讓福利院出面把事情鬧大,整件事情最關鍵的是顧程,他作為謹小慎微的養子,知道付念被囚禁,但他不敢報警,所以他讓付念寫紙條,帶着紙條去找易慈,易慈把紙條交給黃瑩,從付念事後對他們兩人閉口不談的态度來看,計劃開始前顧程就應該刻意叮囑過她,在黃瑩提供的線索中,顧程在整件事情中完美隐身。”
他們幾十年後再度還原當年的前因後果也差點被繞進去,可見顧程在那時候的思維就不像個普通高中生,他懂得趨利避害,會盡量隐去他的痕迹。
綠燈車子啟動,藍牙音響傳來王澍的聲音:“顧程考上大學後和同學逐漸斷了聯系,我們走訪了他還在南城的初高中同學,都說沒聯系,自從顧文坐牢後,他再也沒參加過同學聚會,跟消身匿迹了一樣。”
林煦聽着電話裡的彙報,他們今天找到顧程,幾乎能确定他就是介紹付念和易慈相識的人,但他身上同樣有疑點,比如錢為民意外身亡時,他的妹妹顧翎是目擊者和報案人,剛好那時候是大學的暑假,當時顧文還是副主席,所以警方沒有獲取到顧翎更詳細描述。如果不是因為要調查付念的原因,錢為民夫妻前後離世可以看作是老天爺親自出手,收走這對喪盡天良的夫妻,可是太巧了。
他們在來南城之前,知道洛書母親被設計的車禍離世,調查結果也是意外,半年後付念成為洛書的後媽,還有盧明,那個從醫院綁走江佑的男人,他的母親也因為意外離世,他還交代譚振言幫他策劃了盧明堂弟的意外車禍。
這些意外看似都沒有關聯,背後直接或間接都指向一個人——付念。
她在這中間,從受害人轉換為加害者,時間跨度長達幾十年,她是犯罪組織中的一員,于她而言,錢為民夫妻的死亡是她轉變的起點嗎?還有警方沒查到的人也因為意外結案嗎?
“領導,現在顧程去向不明,我們接下來怎麼查?”電話那邊的王澍十分郁悶,調查進展又卡在顧程這,這人去向不明,家裡人還死光了,他在綠安縣說的話到現在還管用,這案子一查一個坑。
林煦一時也不知道該從哪着手,她撇了眼在副駕昏昏欲睡的司辰心,煩悶的心情一掃而光,“今天就這樣吧,你們先回旅館,今天辛苦了。”
車裡暖氣開的很足,司辰心合着眼假寐,感覺渾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她更适合長在一個地方一動不動,她之前參與的研究雖然經常換地方,但換過之後基本不用挪窩,她可以在窩裡一長就是幾個月。
這兩天的路程快趕上她兩個月的移動距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