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院的執行力很強,幾個電話就要到當年關照過顧程的工作人員的地址,從福利院開車過去要一個多小時,林煦率先和轄區派出所打了聲招呼,她們兩人正趕往另一個城區,司辰心捧着平闆把最新查到的信息念給她聽。
“顧文,顧翎的父親,同時也是顧程養父,皓德慈善基金會的副主席,三十三年前因為非法斂财,被判入獄八年。皓德慈善基金會是由當時南城社會名人自發組織的獨立的非營利性的非公募基金會。”
“顧文作為副主席期間,利用職務之便收取他人好處,涉案現金高達五十五萬,古董字畫若幹。”
五十五萬在當年那是相當可觀的金額,林煦對古玩字畫沒什麼研究,幾十年前就對古董有研究的人,手裡肯定有不少真迹,放現在一副字帖換一套房都不算誇張。
林煦:“給他送禮的是些什麼人?”
司辰心手肘撐在車門上,慵懶道:“手裡有些小錢但沒門路的人,皓德慈善基金會成員大多是南城政商兩界的上層階級,這些人能第一時間嗅到風向,無論哪個時代掌握一手消息的人總是先富起來的。”
林煦嗤笑一聲,不管時代如何發展,上層階級永遠是第一時間探知風聲的人,這些人抱團取暖在财富上更創輝煌,他們指縫裡漏出來的一點就是普通人一輩子甚至好幾輩子都掙不到的,所以總有人削尖了腦袋想要加入。
“副主席收好處是怎麼還被發現的?”林煦很好奇,有錢人之間的利益聯盟應該很穩固才對,收好處被人捅出來面子上未免太難看了些。
專案組查到的是一個叫唐仁信的男人,給顧文送了三次禮,禮物回回都收,事兒嘛?是一次都沒辦成。氣不過的唐仁信就把顧文給舉報了,一個受賄一個收賄,有種魚死網破的決絕,顧文連掙紮和抵賴都沒有,人贓并獲,很絲滑地進了監牢,判八年就蹲八年。
司辰心是在爺爺身邊長大的,加上兩個哥哥的耳濡目染,知道利益聯盟的矛盾無非就那些。外人看來穩固無比的團體,其實内部矛盾一直存在,領頭羊隻能有一個,但領頭羊的候選者可不止一個,候選者之間的競争關系是永恒的。
她言簡意赅地告訴林煦:“顧文進去之後,另一個副主席成功當了主席。”
林煦直視前方微微挑眉,還算是意料之中,“顧程一個出入車接車送的養子,突然遭遇巨大的落差會不會導緻他心理變态,人格扭曲之類的?”
司辰心關掉平闆,“我認為他應該不至于發展為心理變态。”
“怎麼說?”
她摘下眼鏡,疲憊地揉着眉心,“他五歲被顧家領養,也一直知道自己是領養的,顧文同意他不定期回福利院看望。他具有一定的危機意識,顧翎出生之後,他在顧家的身份很尴尬,被退回或者二次被抛棄成為懸在他頭頂的達摩利斯之劍,顧文出事時他已經成年,這種落差對他來說隻呈現在經濟上,心理上應該不會有太大變化。”
林煦聽完沒再問,伸手抓住司辰心的手,整個隻手都是冰的,“早上我給你的羽絨馬甲沒穿?”
司辰心把手縮進袖子裡,無所謂道:“現在就穿羽絨服也太誇張了,而且我也不是弱不禁風好吧。”
“......”一會你就知道南城的風是非一般的風。
打臉速度來得很快,她們抵達目标小區,一下車司辰心就被毫無形成規律的狂風刮了個透心涼,疾速陰冷的寒風從她周身穿過,狂嘯着遠去。
她把外套緊緊裹在身上,林煦像個家長看着不聽話的逆子般,語氣中充滿了無奈:“讓你加衣服不加,現在知道冷了吧?”
司辰心剛還信誓旦旦說我自己并非弱不禁風,為了證明所言非虛,她深呼吸梗着脖子來了句:“不冷,就是風大了些。”
林煦猜到她會嘴硬,沒再說什麼,隻是加快了腳步。
單元樓一樓,轄區派出所的兩位民警已經到了,雙方簡單寒暄後,搭乘電梯上到了七樓,樓道内依然能清晰聽見外面呼呼風聲。
他們來之前和戶主打過招呼,給他們開門的是這戶人家的保姆。
客廳的輪椅上坐着以至耄耋的老人,他是這次走訪的對象,張知裕。
保姆阿姨看着五十上下,動作很利索招呼着他們坐下,給每人倒了一杯熱茶,她說:“老爺子耳背,你們問問題要大點聲,他才能聽得見。”
林煦坐在老爺子旁邊,幾乎是貼着耳朵邊吼的,張知裕啊了兩回,不知道是沒聽清還是沒想起來,他對顧程沒什麼印象。
司辰心在旁邊提醒她試試問呂天明。林煦又拔高嗓門問了一次。
“小明啊!”老爺子這才想起來,呵呵笑道:“我記得,挺好一個孩子,還去了一個很好的家庭,經常回福利院看望,我退休之後他還來看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