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洛書淩晨三四點給你打電話?”林煦的關注點明顯偏了,她現在聽到誰離世都不會覺得稀奇,這個案子已經不能用詭異來形容,隻要和當年三人沾點邊的基本都死了,顧程的養父母,易慈的養父母,還有那對不能算是付念養父母的夫妻,最可笑的是當年抛棄付念的親生父母到現在還活的好好的。
洛書興許是在國内提供信息的關鍵人物,林煦含醋半酸道:“原來你們關系這麼好,難怪她那天來分局還特地給你帶了束花。”
司辰心就算腦子再混沌,也能聽出這話不對,她奮力掙開懷抱,在床上坐起身,質問道:“你想說什麼?”
林煦見她半個身體都在被子外面,生怕她凍着,扶着她的肩膀,勸道:“你趕緊躺下。”
司辰心不為所動,掰開肩膀上的手,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又重複一遍:“我問你,你想說什麼?”
看架勢,不從林煦嘴裡得到答案,這覺是不可能睡了。
外面還是黑沉沉的夜晚,房間裡隻有一盞小夜燈,兩人僵持地坐着,林煦沉默了好一會,隻說了句:“沒什麼,你想多了。”
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實在不适合開誠布公的交流。
“我就随口一說,你别太放心上。”林煦不想在這個時候交談,總有一種乘人之危的感覺,她更希望是在兩人心态都很平和的情況下,嘴上是這麼說着,手底下的床單卻皺成一團。
司辰心語氣十分強硬:“林煦,看着我的眼睛。”
林煦動作一滞,她們認識這麼久,這是她第一次叫自己名字,昏暗的房間裡,她的小動作沒能逃脫司辰心的注視。
“撒謊。”司辰心就算是病着,一旦強勢起來,語氣和态度帶着三分威懾,是她鮮少展露出的鋒芒。
林煦太不擅長撒謊了,司辰心從她的說的話裡都能聽出來,她今天那麼晚還沒睡,一定是知道了些什麼,于是她換了種問法:“你想知道什麼?”
問題從主動轉為被動,這不是司辰心的風格,她從來不會讓别人套她的話,林煦在她心裡不一樣,她也想了解這位嫉惡如仇的大隊長能退讓多少。
林煦知道她把主動權交給自己,雖然時機不合适,雖然有點乘人之危,她也不知道兩人什麼時候才有機會心平氣和的坐一起聊天,伸手撈過床單上的毯子,蓋在司辰心身上。
她斟酌片刻,問道:“你是不是知道洛之餘會死?”
聰明如司辰心,她一下全明白了,這個問題不痛不癢,問問題的人也很巧妙。
——你是不是知道洛之餘會死?
任何一個有醫學經驗的人都知道,洛之餘不換器官就是強弩之末,他撐不了多久,林煦知道她有醫學經驗還這麼問實際是掩耳盜鈴,她問的是洛書告訴了你多少?
“是,洛書說不換器官他隻有半年不到,”司辰心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想問你的隻有這些了嗎?”
第二個問題林煦不管怎麼委婉,說出來就等同在她身上捅刀子,這麼殘忍的事情她幹不出來,隻能把到滾到嘴邊的問題咽回去,佯裝無事,說:“沒有了。”
見司辰心還一動不動看着自己,她掩飾心中不安,輕松道:“真的沒有了,我就是好奇洛書為什麼這個點給你打電話而已。”
司辰心臉往側邊一偏,演技太爛了。
“你睡吧。”她掀開被子,作勢要下去,林煦立馬握住她手腕,“你去哪?”
“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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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間裡,司辰心把還沒來來得及消解的藥吐了個幹淨,她的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林煦知道了。
她的演技實在太爛了,接下來嫉惡如仇的林隊長會做出什麼選擇。
她們之間隻隔着一層薄薄的窗戶紙,保持着誰也不搓破的平衡,這種虛假的平衡對任一方來說都是不公平的,關鍵在于打破平衡,戳破這層僞裝的人出于什麼目的。
司辰心以為把主動權交給林煦,對方會對她加以指責和批判,可是沒有,她遞給林煦一把審判的刀子,可她僅僅隻是接過,然後輕輕放下。這不是她要的結果,這種輕飄飄的行為反而讓她更難以接受。
她從地上起來,一時天旋地轉眼前陣陣發黑,耳朵裡響起尖銳的嗡鳴,她扶住水池邊緣才不至于倒在洗手間裡,緩了好一會,她看向鏡中的自己——太狼狽了。
鏡中的嘴角牽出一抹苦笑,像是嘲笑,原來你也會害怕。
推開房門,林煦已經和衣躺下,應該睡着了,司辰心在旁邊躺下,盯着天花闆,直至天色微曦才昏昏沉沉睡去。
林煦剛開始沒睡,她一直在等人進來,司辰心躺床上後她才在濃重的睡意下睡着,六點鬧鐘準時響起,這一覺連兩小時都不到,關掉鬧鐘她轉過身去探司辰心的額頭。
額頭溫度明顯不正常,她坐起身拿起耳溫槍,一看結果41.8。
“靠”她迅速從床上爬起來換衣服。
換好衣服來到司辰心旁邊,一連叫了好幾聲她才艱難地半睜開眼,林煦把她從床上扶起來,“小滿,我們去醫院。”
她從衣櫃裡翻出一件羽絨服,套好衣服正給她穿着襪子,司辰心突然整個人重重地靠在她身上,林煦摟着她怎麼叫都沒反應。
林煦第一個念頭是叫救護車,旋即反應過來救護車要一來一回,于是跑下樓敲爸媽房門。
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