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慕燼當然厭惡凡間俗物,更不喜歡吃糖葫蘆,也不是對垃圾和髒東西有什麼癖好。
單純是因為他親愛的姐姐大人碰過,便是塊石頭,他都會如癡如醉地如享用美食一般,細嚼慢咽吃了。
就漆小姐的那一巴掌,哪會讓夜慕燼委屈哭啊?分明是被賞賜了,爽死了,興奮哭了。
夜慕燼從不遮掩他的癖好,但凡見過他的,都知道他是個神經兮兮的小變态。
無時無刻不在發癫。
白硌塵離開宮殿,碰見了個聖使。
無盡天無極限,聖靈稀少,聖使更是沒幾個,由于是天道點化,而天道已隕滅,因此聖使不會再多,堪稱珍稀動物。
白硌塵好久沒看見同僚了,一時還有點小激動,仿佛離鄉的孩子遇到了同鄉還同村。
那聖使說:“你今天不是跟我說……”
“什麼?”白硌塵今天根本沒見過他,也沒跟他講話,定然是那個冒充者。
聖使神秘兮兮地勾了勾手,讓他湊過來,極其小聲地說了一大堆。
白硌塵聽完一臉複雜地看着他,一字一字由衷祝福道:“好自為之。”
這聖使真是異想天開,居然想跟他聯手打倒聖君,估計是被今天那個冒充者幾句話激發了野心。
聖君确實不是個好聖君,但沒辦法,全世界聯合起來都打不過祂一根手指頭。
這群人真是毫無自知之明,也不了解一下敵情再策劃,他才不淌這渾水。
還沒走出幾步路,白硌塵就聽到背後傳來一聲驚悚且狼狽的慘叫。
不用回頭。
他非常清楚,那個聖使一定死了。
不是因為他起了異心,夜慕燼根本不在意蝼蟻的掙紮與反抗。
而是因為,他提到了要利用漆小姐,這簡直就是觸了禁忌,必死無疑。
真可惜啊,無盡天又少了個聖使。
恍惚間,白硌塵想起了當時的血雨腥風,無盡天屍山血海,到處是悲鳴與哀嚎,聖使一個接着一個隕落。
血流成河的盡頭,少年神明一襲白紗雪衣,丁點兒髒污也沒染上。
祂将剛處理好的内髒,裝在精緻的水晶盤中,用白色的花作為裝飾。
少年如清冷出塵的仙人、悲憫世人的佛子、拯救蒼生的神明,美麗的容顔如畫,目光始終溫和含笑。
祂将水晶盤遞過來。
“吃了它。”祂說。
無一人敢應答。
神忽然笑了,笑得很優雅,很詭異。
殘缺不堪的屍身齊齊跪下,身上的血紋若隐若現,他們不受控制低下頭,如同是對自上古而來的神秘力量俯首——
對上了那道不屬于生靈的視線。
陰風穿堂過,幽幽火光搖曳。
少年的容顔大半陷在了零碎的陰暗中,襯得臉色越發陰郁,既危險又美麗,有一種令人絕望且窒息的美感。
黑灰似的睫羽壓下層層疊疊的陰影,那雙象征着毀滅與災厄的眼睛,無神、無情,縱然狂風刮過,也掀不起分毫波瀾。
如深淵盡頭的死水,水中有無雙個洞,每一個洞都是一隻眼睛。
但凡看一眼,就能溺死人。
忽然,些許暗暗的紅爬上了眼底。
“從此刻起,災厄降臨——”
“吉時已到!”
隐隐約約之中,有一道模糊的聲音念着,如同古老的詛咒在腦海裡來回旋轉,瘋狂沖擊着他的思維意識。
巨大的網緊緊捆住他……
無法呼吸……
——不可直視混沌的化身
——祂是萬物的伊始與終結
——忏悔!為自己的行為忏悔!向她道歉!以自我的毀滅來謝罪!忏悔道歉忏悔道歉忏悔道歉自我毀滅以死謝罪……
“忏悔——噗——”
聖使們不受控制地噴出一口血來,手捂着胸口,整個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壓迫力,狠狠壓制下去,單膝陷入地面。
仿佛要被活活碾壓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