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漆夜彩發現了。
煙雨閣可是要給寶貝小徒弟當家的,當然要調查仔細,有靈脈在底下撐着,這塊靈地才發揮到了極緻。
隻是正如她所言,現在就算挖出來了也沒什麼用。
以臭小孩的性格,一般是看不上這些玩意兒的,就算因為靈氣匮乏而饑不擇食,也不至于這極端反應。
三千世界,靈氣再稀有,衰退得再快,也才幾個月功夫,沒到滅絕的地步,不過其它地方搶的人更多就是了。
以鐘明昧的實力……好像确實搶不過别人,所以跑她這來無理取鬧了?
之前她靈力尚在,他不敢撒野,所以趁火打劫,結果自己又蠢又毒,下場就是被摁在地上摩擦。
但還是很不對勁兒。
漆夜彩眯眼打量着他,說出一個基本絕無可能的猜想:“你欠債了?還是鐘家欠債了?不至于吧?”
鐘明昧身體一僵,怒瞪着她不說話,嚣張的氣焰因為那一點點心虛,減弱了一分。
離譜的猜想被證實,漆夜彩感到不敢相信:“不是吧?鐘離家的大少爺,也有欠債到搶劫的一天?”
“你又不是不知道,鐘離氏族早就滅了!我那個該死的娘卷走一切逃走了!就剩我一個孤苦伶仃,背負一切!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死了算了!我從我娘肚子裡出來的,你是那個老妖婆拉扯大的老巫婆,你把我了斷了,就當我娘把我殺了!這條命還給她!”
漆夜彩:“……”
臭小孩每次到她這來,都是用這一套說辭撒潑打滾,厚顔無恥。
鐘離氏滅了不假,但那麼大一個氏族,怎麼可能毫無後路?
後代改姓鐘氏,過得不算權勢滔天,也算大富大貴,不求卷土重來,一心低調過日子。
鐘明昧颠倒黑白的功夫也有一套,一天到晚全都是别人的錯。
他娘為了後代能活下去,獨自斷後,背負一切,如今不知是生是死。
兒子倒好,怼天怼地怼空氣,一張口就是死了死了的,但其實怕死得要命。
也不知道是經曆了啥變成這樣。
在上個世界裡,鐘明昧對他娘的執念之深,讓她誤以為他對他娘的感情非同一般,如今一看,原來其實是恨嗎?
漆夜彩收回暗影甲,低眼瞧着他,冷冷道:“我還是那句話,想必你也聽膩歪了,我十八歲那年,被你娘救了一命,所以,不論如何,我都會護你到你十八歲,之後,你是死是活,哪怕自己尋死覓活,我都不管你。”
說罷,漆夜彩拔掉他緊緊握住的匕首,兩指一掰,又掰回去了。
漆夜彩起身,在結界上随手劃了兩刀,就丢回了鐘明昧手邊。
“還躺着做甚?你晚過去一會兒,靈氣就消散一點兒。”
鐘明昧抓着匕首起身,胸口還有殘留的痛意,他捂着胸口,猩紅的眼怒視着她:“假惺惺!裝什麼用不了靈力!”
漆夜彩丢下一句:“傻缺。”
養不熟的白眼狼,懶得跟他計較。
她根本沒用靈力,隻是精通結界術法,萬法歸宗,無界不規律,遵循現世邏輯,隻要找到其中的規律和邏輯,萬界不破。
漆夜彩以為這事兒就這麼完了,安心給小老鼠做窩,沒想到,鐘明昧這臭小孩又跑來撒潑。
漆夜彩算着他的生日,沒多久他就十八了,那天之後,她一定要好好把他打一頓。
毫不意外,鐘明昧是來要靈力的,他認為她家一定藏着很多充滿靈氣的寶貝,讓她交出來。
許是上次被打服了,這回兒沒蠻橫無理直接搶劫,而是跟她談交易,拿錢換。
漆夜彩這就不理解了。
原來不是欠債,那是咋了?
“哐當”一聲,鐘明昧把裝滿錢的箱子往桌上一放,财大氣粗道:“你就開個價吧!老子有得是錢!全要了!”
漆夜彩翻了個白眼:“我缺你那點臭錢?你老實交代,你到底在外面幹嘛了?不能用金錢交易,必須得用靈力?不是正規場所吧?”
怪不得瘋成這樣,多半是用錢能買的靈力都買光了,暫時沒别的渠道了。
鐘明昧一手搭在箱子上,一手捂耳朵,不耐煩道:“叨叨叨煩不煩啊?問這麼多幹嘛?跟你有什麼關系?”
漆夜彩沒搭理他,袖中伸出一根荊棘,将貓頭鷹捆了過來,貼了張符紙在它頭上:“靈鸮,去。”
貓頭鷹不受控制地飛走,漆夜彩立刻跟在後面。
這時,籠子裡的小白鼠從縫隙中鑽了出去。
鐘明昧在後面目瞪口呆,沒想到這老巫婆比他還會使用這夜貓子!
呸,不是,老巫婆居然把他的貓頭鷹當引路狗使!
*
無盡天水晶宮。
經過了幾番極端的自毀式訓練,夜慕燼對身體的疼痛感,終于有些脫敏了。
不過區區鑽骨之痛罷了。
他豈會連此都壓抑不住?
他才不會跟個畜牲一般,控制不住自己,向那個女人乞讨垂憐。
話說,這個女人可真是無情呐,居然一下也不來探望一下他,畢竟是她的小情郎小徒弟的身體呢,也不怕他肆意踐踏。
水晶骨指尖慢悠悠轉了個圈,水波蕩漾開一片鏡子,上面是一個女人和一個……少男?
不知名的少男。
絕美的少年冷眼旁觀着,末了,唇邊勾出一絲極冷的笑意。
怪不得不來看他呢,原來是陪别人去了啊,小情郎才死不久,就迫不及待找了下家嗎?他就說她不是真愛吧,還不信呢。
哼。
夜慕燼死盯着鏡面,屈指摁着額角,痛意如潮聲,一陣一陣,将他淹沒。
真是好疼啊,漆夜彩。
夜慕燼指尖一掃,白硌塵便立刻出現在眼前。
白硌塵不知所措:“聖君有何吩咐?”
夜慕燼捏着指尖的痛意,合上沉重的眼簾,無窮無盡的混亂沖擊着他。
“想個辦法,讓漆夜彩離不開吾。”
白硌塵扯了扯嘴角:“……”
到底誰離不開誰?不就是自己離不開漆小姐嘛,說得跟什麼似的……裝什麼裝??
夜慕燼閉目沉思着。
如何讓她離不開他?
将她殺了,做成标本,鎖起來?
不行,他對她的所有傷害都會加倍反彈,甚至隻要對她産生一點傷害的想法,精神上的痛苦就會增加百倍千倍。
“不妨……讓漆小姐愛上您?”
白硌塵覺得自己真是他們兩個之間不可或缺的媒人,若是兩人将來辦婚禮了,他得坐長輩那桌!多少得給他磕幾個!
夜慕燼幽幽睜開眼,眸中一片血紅。
……愛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