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明昧如臨大赦,好像跟夜慕燼很熟似的,上去就說:“該死的夜慕燼!你來得正好!趕緊把我們從這個鬼地方帶走!我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漆夜彩無語解釋道:“他是那隻小鬼變的,不是夜慕燼。”
“你創造這些幻境的目的是什麼?”
“……這需要什麼目的嗎?”
小孤兒大大的眼睛中露出一絲茫然不解:“為什麼需要目的呢?想這麼做……便這麼做了哦。”
“呃……”
這說話的語氣和腔調……
漆夜彩有點分不清他是在模仿夜慕燼,還是真心實意這麼想的了。
“那你為什麼能夠不被寡母控制?”
“這個呀……寶寶不知道哦~”
鐘明昧一臉嫌棄:“他說話怎麼跟夜慕燼一個腔調?聽起來好惡心。”
白硌塵在這件事情上跟他達成了共識:“我也這麼覺得,真會拿腔拿調,比聖君還裝。”
兩人暗戳戳地吐槽着,被讨論者一個冷漠的眼神過來,瞬間六根清淨心無雜念。
但也隻是那一瞬間。
白衣少年微微斂下眸光,好似遮住天光的陰影,白皙修長指尖輕扯着衣袖。
鐘明昧突然瞪大眼睛,破口大罵:“這個賤人!居然敢禁言我!漆夜彩!快過來把他戳死!戳死他!”
當然,沒有一點聲音。
少年變回小孤兒的模樣,用透明的軟軟的手指戳他:“嘻嘻嘻~戳你戳你~戳死你~”
鐘明昧:“……”
白硌塵肩頭輕顫,強忍笑意。
漆夜彩:“幼稚鬼。”
小孤兒燼哭唧唧了一會地又喜悅起來,在漆夜彩身上爬來爬去,最後挂在她脖子上,時不時捏一捏她的耳垂。
被漆夜彩輕拍了拍,才安分守己坐在肩膀上。
漆夜彩觀察了一番四周,确定這裡是原本的溝壑附近,溝壑周圍坍塌,隻剩下一條深不見底的潭水。
她打開夜眼,在深水邊觀察。
鐘明昧盯着小孤兒,實在好奇:“小鬼,你到底是不是夜慕燼?”
坐在漆夜彩肩上的燼轉過身,晃了晃腿,慢悠悠地說:“嘻嘻……不是哦~”
鐘明昧受不了這小鬼說話的調調,沒好氣道:“那是什麼?!”
“嘻嘻……不知道哦~”
“嘻你個大頭鬼!”
看它小小一人,很好欺負的樣子,鐘明昧壞心眼地威脅道:“小鬼頭,不老實交代,就把你的頭拔了哦?”
“嘻嘻嘻……”小孤兒窟窿似的眼睛裡面翻了翻,像是在朝他翻白眼。
領悟到這個意思的鐘明昧火冒三丈,當即向漆夜彩告狀:“漆夜彩,你快管管這小鬼!它居然朝我翻白眼!”
漆夜彩毫無反應。
鐘明昧的火氣頓然消失,漆夜彩不至于這麼認真吧?她該不會是……
鐘明昧在考量,他和漆夜彩對上,誰會更勝一籌?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但他确實打不過漆夜彩。
确認一下吧,如果漆夜彩出問題了,他立馬就跑,頭也不回的那種。
隻見眼前的女人緩緩站起來,墨色的眼底劃過斑斓色彩,神情無比冰冷,仿佛失去了靈魂。
這必然是出問題了啊!
鐘明昧有絲慌亂,不過現在的漆夜彩貌似沒有傷害性,或許正處于潛伏期?他見過很多類似例子,必須抓緊關鍵時間喚醒她。
如果他這次救了漆夜彩,漆夜彩一定會覺得很丢臉,以後他天天在她面前提!
鐘明昧立刻做出誇張的表情,對着漆夜彩一頓亂嚎:“漆夜彩!你清醒一點!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啊!回想一下我們的過往!千萬不要被控制了!”
漆夜彩:“……”
白硌塵沒有絲毫告訴鐘明昧真相的打算,看到這出戲,差點笑到裂開。
鐘明昧見漆夜彩好像回了點神,以為自己的話語是有點作用的,更加賣力地胡說八道。
漆夜彩實在受不了了,指了指他的腦袋:“鐘明昧,你是不是這裡有病?”
鐘明昧驚喜道:“太好了!老巫婆!你終于清醒了!”
白硌塵終于忍不住笑出聲。
漆夜彩很想翻個白眼:“……你該不會以為是你喚醒的我吧?”
“不然呢?”鐘明昧現在很驕傲嘚瑟。
漆夜彩突然沒話說了:“行,你高興就好。”
“姐姐,他好像個笨蛋哦~”小孤兒捂住嘴巴嘲笑,尾巴将漆夜彩的頭發掂來掂去。
漆夜彩嫌棄道:“他本來就是,寶寶不要學他。”
小孤兒乖乖點頭:“嗯嗯,寶寶不當笨蛋。”
莫名被嘲的鐘明昧表示不理解:“老巫婆,你平常罵我是白眼狼,我看你才是個白眼狼!”
漆夜彩面無表情:“再瞎說,頭給你摘了。”
鐘明昧默默捂緊脖子,小聲嘀咕:“好心沒好報。”
漆夜彩把小孤兒摘下來放在地上,綁緊發帶:“我下去一趟,你們在上面别亂跑,有事聯系我。”
鐘明昧看她綁起發帶,有些愣住了,她怎麼跟他娘那麼像?她該不會是他娘的私生女吧!?
他越想越不對勁,漆夜彩就因為他娘救過她一命,就對他這麼照顧,怎麼想她也不是這樣的人,必然另有隐情,一旦代入她是他姐的身份,一切就合理了起來!
怪不得她會操縱鐘家貓頭鷹。
怪不得她會鐘離家的秘術。
怪不得她很早就知道時空之眼。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
鐘明昧實在心情複雜,一邊氣憤于自己竟然不是他娘的唯一孩子,一邊又想着既然是漆夜彩,也不是不能接受。
至少他還有一個家人,沒有抛棄他。
小孤兒立刻抱住漆夜彩的小腿:“姐姐,不可以抛下寶寶。”
漆夜彩彎身摸了摸它的腦袋:“寶寶,下面可能很危險。”
白硌塵默不作聲地這一幕錄了下來,等那個聖君回來了,循環播放。
雖然這有點背刺自家主人漆夜彩,但是白硌塵很想看看聖君看到這些後的表情。
小孤兒踮着腳,往上夠了夠,夠不到,蹦到她的鞋面上,足尖踩在腳脖,仰起頭,眼巴巴地看着她。
“不行。”
“嗚嗚嗚……”
漆夜彩踩上水花,越走越深。
小孤兒已變成夜慕燼的模樣,笑盈盈道:“不會一去不複返吧?”
鐘明昧看着她離去的背影,不由産生一絲擔憂:“你少烏鴉嘴了。”
“真的哦~話本子裡都這麼寫。”
夜慕燼這麼一說,鐘明昧更擔憂了,萬一漆夜彩真是他姐呢?為什麼漆夜彩不跟他相認?煩死了!他好不容易遇到個親人!
鐘明昧心一橫,踩上水花。
不知不覺,已經走了好幾步。
不行,萬一真死了怎麼辦?
鐘明昧斟酌了一番遺言,後面就兩人,夜慕燼亦正亦邪不靠譜,那個白硌塵看上去也不像個好東西,但應該比夜慕燼靠譜。
鐘明昧拍了拍靈鸮,讓它自己走吧,就别跟着他一起冒險了。
正準備轉身,後背突然被一道力量踹了一腳,那悅耳的少年音賤兮兮地說:“送你一程,不客氣哦~”
鐘明昧滿腦子的遺言隻剩下一個字:靠!
後面的白衣少年,一貫笑意盈盈的臉上,卻滿是不知名的陰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