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夜彩還有點不習慣,最近的鐘明昧很奇怪,難道他真的轉性了?
鐘明昧剛出門就後悔了,就這麼被氣跑了,未免太丢臉了。
他要在外面多呆一會兒再回去,不然顯得他是那種很沒面子的人。
話說這個宅子怎麼這麼悶啊?隻是在裡面轉了幾圈,就感覺透不過來氣。
壓抑、窒息,明明空無一人,卻仿佛人山人海,像那種死了很多人的宅子。
“喂,靈鸮,給你家主人我扇扇風,悶死了,我快窒息了。”
鐘明昧戳了戳靈鸮,靈鸮扇了扇翅膀,開始咕咕叫。
鐘明昧彈了彈它的腦門:“這可不興叫。”
靈鸮依然叫個不停,叫聲陰森、凄涼,在黑夜裡顯得愈發詭異、恐怖。
鐘明昧頭皮發麻,背後發涼。
突然後悔跑這麼遠了,都怪這個宅子太大了!他本來計劃着繞一圈就回去,鬼曉得走這麼久都沒到頭!
現在這是哪?!他都不認識了!
餘光瞥見一個身影,好像是這府上的丫鬟,漆夜彩囑咐過這裡沒有丫鬟小厮,他也沒使喚人,就問個路應該沒事吧?
鐘明昧小跑過去壯着膽子喊道:“這、這位姐姐……”
那人背對着他,低着頭。
鐘明昧沒注意到,她的腳并沒有落地。
那人沒有給鐘明昧回應。
鐘明昧下意識感到不對勁,肩頭的靈鸮忽然開始騷動。
鐘明昧沒按住,它就飛了過去。
這下,鐘明昧也沒閑情問路了,追着靈鸮就跑,哪曉得它就是逮個老鼠!
鐘明昧轉身的那一刻,身後的那人影也跟着轉過身來,模糊而淩亂的五官,呆滞地盯着他的背影,緩緩飄了過去了。
鐘明昧莫名感覺身體很沉,背後越發陰冷冷的,潛意識裡認為此處不宜久留。
“追靈。”鐘明昧掐訣,讓靈鸮去找漆夜彩所在位置,反正也迷路了,人生地不熟,去哪都不如找漆夜彩。
靈鸮毫無動靜。
鐘明昧靜靜等了一會兒,發現靈鸮是沒死,但也沒理他,登時惱了。
“臭靈鸮!好吃懶做的東西!吃飽了就撐着躺平了是吧?主人的命令都不做了!”
罵歸罵,到底是個寵物,應當不是不執行他的命令,而是他的法術失敗了。
這鬼地方靈氣匮乏,法術都用不起。
沒關系!他還有通訊器,讓漆夜彩來找他不就行了,剛才怎麼沒想到?真是的。
鐘明昧取出通訊器,不料人沒有很倒楣,隻有更倒黴!通訊器也失靈了!
鐘明昧認命地走回去。
這天實在是太黑了,一點光都沒有,連月光都沒有!是被雲遮住了嗎?隻能看見一點藍黑色的影子。
鐘明昧憑感覺瞎走,說不定還能碰上個人呢,那就有救了!他樂觀地想。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他越走越累,越走越疲憊,好似背了一塊千年寒冰,負重前行,壓得喘不過來氣。
好累……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走到頭……
“呯——”
陰影蒙蔽的角落中,一條長蛇遊了出來,通體透明、晶瑩,如水晶一般,乍一看,仿佛隻是不知由來的流水傾瀉出來。
“吱吱——吱吱——”
一隻老鼠被咬穿了身體。
“真髒。”
少年無聲說着,俯下身,長甲點地,水晶蛇被迫放棄了食物,順着他的手指,遊進袖中,從另一隻袖口遊了出來,如流水飄帶一般,飄浮遊走在他的身上。
夜慕燼垂眼冷冷看着,擡手,雙指往下一收——從天而降一根白绫。
【正在為您回收廢品】
倒在地上的少年,被白绫圈住了脖子,又穿過了脖子,往上拉着,似是要帶走他體内的某種東西,連根拔起。
——剝奪靈魂——抽離肉身。
“夜慕燼!住手!”
一道光刃割斷了白绫,女人懷裡抱着少年的身體,失望地看着他。
“夜慕燼,你發什麼瘋?”
被割斷的白绫重新長了出來,上面吊着一具屍體,屍體一身白衣,長發等身。
白雲是懸挂在天上的棺材,死去的靈魂被安葬在天上,屍體絕望地看着她,看着他,看着他們……
他們遙遙相望。
望着這場荒誕而詭異的畫面。
吊着白绫的屍體伸出了雙手,從後圈住了女人的脖子,完完整整……
就好似……禁锢了她。
一同感受窒息帶來的愉悅和痛苦。
與全世界……割裂。
幸好他看不見。
世界翻湧、扭曲、無色。
幸好,他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