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了美夢符,漆夜彩一夜好夢。
隻是肩膀有點酸麻,一看,竟是小夜慕燼窩在這裡睡覺,他身體冰冷,臉色蒼白如死灰,乍一看,還以為死了!
要不是反應過來,夜慕燼體質特殊,生來就跟是個死人樣,她真會被驚到,一覺醒來,身邊多了個扒着她的死小孩?
漆夜彩試着抽了抽手臂,無奈夜慕燼扒得實在太緊,根本抽不動。
夜慕燼眼底覆着一層淺淺的銀白色,分不清是長睫落下的陰翳,還是沒休息好導緻的。
不過說來也怪,夜慕燼從來不睡覺,靈力喪失後,也需要睡覺了?以前難道也是靠消耗靈力彌補不休息的嗎……
思索間,小少年幽幽睜開了雙眼。
宛若純淨到了極緻的白水晶,削成了一層薄薄的晶片,覆蓋在宛若深淵漩渦一般空洞無神的眼瞳上……
造就了清澈、明亮、靈動的假象。
無法透過這層美麗而虛假的表皮,看透已經死透、腐爛、沉寂的屍體。
沉睡在一座巨大的墳墓中。
“戳——”漆夜彩伸手戳了戳小男孩的軟綿綿的臉蛋,“夜慕燼,起來走路!”
“……”夜慕燼兩眼一閉,死了。
漆夜彩:“……”啧。
昨晚跟夜慕燼折騰了一晚上,也沒能讓這死小孩露出一個微笑,今天一定!
别的小孩,有特别安靜的,也有特别活潑的,但大都對新鮮的事物特别感興趣。
不像夜慕燼,啥也不感興趣,小小年紀就擺着個小臭臉,一天到晚趴在人懷裡睡覺,一動不動,跟死了一樣。
教夜慕燼走路、說話是很困難的事。
但很快,漆夜彩就明白了,他不是不會走路,也不是不會說話,就是懶得動。
夜慕燼學習和模仿能力極強,像一個智能機器人,無論做什麼,隻要看一遍,就可以完美複刻出來。
寫字都跟印刷體别無二緻,看到是什麼字體就模仿什麼字體。
像一個沒有靈魂的完美假人。
從走一步摔一跤,到穩穩當當走路,雖然走路的樣子非常像個機器人……
怎麼說呢,就是很奇怪。
而且夜慕燼特别喜歡同手同腳,這是漆夜彩不能理解的。
她知道夜慕燼有點強迫症,什麼都喜歡搞對稱,但也不至于走路都這麼對稱吧,跨步的距離跟尺子量好了似的。
夜慕燼會說話後,變成了小問号,一張嘴就是“為什麼”,還是特别白癡無厘頭的問題,完全脫離了人類的邏輯思維。
漆夜彩答不上來。
夜慕燼一副理所當然地說:“不回答就行了,不認為它是問題,就沒有問題了。”
“……”漆夜彩默默記下這一筆賬。
夜慕燼對吃東西這件事非常厭惡,最多喝兩口水,還得是極緻清澈的水,就像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男。
但有一點,夜慕燼讨厭一切辛辣刺激的東西,聞到味道就難受。
這還是一次偶然發現的。
鐘明昧是個吃貨,好吃的都愛吃,口味特重,跟漆夜彩差不多,偏愛辛辣刺激。
有次,鐘明昧帶回來一堆好吃的跟漆夜彩分享,當時夜慕燼就在旁邊。
“漆夜彩!嘗嘗!可好吃了!”鐘明昧激動端着盤子湊過來笑着說。
漆夜彩實在想看看夜慕燼對于食物的反應如何,就把盤子端到了夜慕燼面前。
隻見小少年好奇地睜大眼睛,單純又天真,像小兔子一樣豎起腦袋,在盤子旁邊聞了下,臉一皺,躲到一邊,捂着嘴咳起來了。
漆夜彩一下一下輕拍着小男孩的背。
鐘明昧聞了聞盤子上的點心,不解地撓頭:“有這麼誇張嗎?”
漆夜彩重拍了拍鐘明昧的肩頭:“趕緊吃,吃完還要去逛靈栖之地,不然不帶你了。”
鐘明昧一臉不滿:“憑什麼?不許抛下我!我要跟你們一起去!你就偏袒他!”
漆夜彩懶得理他,默默思考着後續安排,她習慣提前規劃好一切。
隻是經過這段時間的規劃,她發現自己的每日生活重合度非常高,根本沒必要規劃,那她為什麼會下意識安排任務?
僅僅隻是習慣嗎?
普通的生活……難道不是順其自然?需要這種精細的規劃重複的事情?
漆夜彩有點奇怪,隻是不知道奇怪在哪裡,她便将每一天發生的事情都記下來,不料發現了更奇怪的……
她的記性好像變差了。
人活在不斷的遺忘中,丢失了自我。
最後一步,被社會同化。
她好像忘了很多東西,可惜記錄得太晚,沒有記錄到過去……所以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她有一個美豔男鬼夫君。
這個世界到處是鬼,人擠鬼鬼擠人,人鬼相戀不稀罕。
男鬼幾年前死了,留下了一個孩子。
叫夜慕燼。
她對男鬼的印象很淺,這讓她很迷茫,很自責,甚至是自我厭棄。
她不會違背自己的心意做事,如果對方不是她所真心相愛的存在,她不會跟對方在一起,不然是一種很不負責任的行為。
然而在她的檔案中,曾有一條“家暴”記錄,她在男鬼孕期對他動手。
她已經完全不記得過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