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合天的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兩年過去了,漆夜彩卻沒有什麼實在的感覺,在這裡的一切,都讓她覺得虛假。
時間似乎靜止了,卻又流逝得飛快。
鐘明昧外出遊曆歸來,約漆夜彩在附近的一家酒樓吃飯,酒樓名為“青旗”,有一招牌酒叫“告天子”。
酒樓偏僻,在不合天的邊邊上,四周是寒林雪松,暮鴉栖枝頭。
樓前三根柱子上挂着燈籠,邊上拴着一隻小毛驢,小毛驢頭上頂着一隻雲雀。
漆夜彩繞了老遠的路過來,被那小毛驢頭上的雲雀吸引住了,多看了幾眼。
鐘明昧不耐煩地催促道:“你在幹嘛呢?還不快進來,外邊冷死了!”
漆夜彩三兩步過去,嘀咕道:“沒大沒小,催什麼。”
鐘明昧也不滿地嘀咕:“老巫婆,你對夜慕燼那麼溫柔,為什麼對我這麼兇?”
漆夜彩側過腦袋挑了挑眉,調侃道:“他認我作娘,你也認我作娘?”
“嘁,沒想到他還挺能屈能伸的。”
“胡說什麼呢,我本來就是他娘。”
“……你們玩得真花。”鐘明昧表情一言難盡,有種看不正常人的感覺。
漆夜彩意味深長地看着鐘明昧。
鐘明昧被看得一陣惡寒,不自然地東張西望,想轉移一下注意力,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把老闆叫了過來。
眼前被擋住,漆夜彩隻好轉移了視線,自然而然移到了老闆身上,恰好對上老闆幽深古怪的目光。
乍一看,還怪滲人的。
老闆一身能融入花草樹木中的青綠色與棕綠色,棕發碧眼,頭上用三根竹木筷盤起發絲,臉頰上有點棕綠色的小雀斑,腰間挂着一個形狀奇怪的玉佩。
既樸素又很有特點的裝扮,看起來非常适配,簡約大方,清新秀氣。
隻是她方才看她的眼神,實在讓人匪夷所思,有種難以描述的感覺。
“老巫婆,老太婆,老阿姨……喂,漆夜彩,你人傻了啊?怎麼不回話?”
“……”漆夜彩回神,淡淡瞥了眼他。
鐘明昧小心試探道:“你不生氣?”
漆夜彩聳了聳肩,無所謂道:“有什麼好生氣的,在意才會生氣。”
鐘明昧:“哦,你厲害。”
漆夜彩:“……”
“漆夜彩,你有沒有覺得……”鐘明昧視線渙散,聲音有點恍惚,頭輕微搖擺,“這座樓在晃?”
“你喝醉了吧?”漆夜彩察覺不對勁,鐘明昧的酒量沒這麼差。
漆夜彩奪來鐘明昧抱着的酒壺,放在鼻前聞了下,是很清新的味道,帶着清淺的酒香,卻一點也不刺激。
肩頭倏地一沉,耳邊傳來少年迷糊的聲音:“娘……”
漆夜彩:“……”
這小子對他娘的執念還挺深。
漆夜彩兩指掐在鐘明昧的脖子上,淡淡的光萦繞在周圍。
鐘明昧皺了皺眉,似是很難受,身子往後腿,把漆夜彩推走。
漆夜彩已經施完法術,收回手,起身觀察酒樓,甩出一道追蹤令,然而那個老闆已經不見蹤影。
漆夜彩撈起鐘明昧,鐘明昧掙紮着摔在了地上,徹底清醒了。
望着陌生的環境,鐘明昧隐隐露出一絲慌亂,眼前高挑的女子更讓人害怕。
鐘明昧目露警惕:“這是哪?你又是誰?”
漆夜彩:?
好家夥,那酒是什麼忘川水嗎?
勁風襲過,“呯——”一聲,大門緊閉。
“呯呯呯!”
門又被敲響,準确來說,是被撞擊了幾下,不過力道很小,跟石頭砸了似的。
漆夜彩并未在意,她剛才就沒想過輕松出去,給他們設局之人必然很自信困住他們兩,因此她不白費力。
鐘明昧眉頭皺得更深:“你到底是誰?”
漆夜彩蹲下身,不緊不慢地壞笑着說:“臭小孩,想活命就聽姑奶奶的。”
鐘明昧:“……”???
由于場面過于震撼和離譜,鐘明昧一時間竟然忘了一拳捶過去,而是傻了,還被這女子生拉硬拽。
見根本拽不動,漆夜彩表情冷硬得有點恐怖:“你木頭啊?趕緊起來。”
鐘明昧頭一遭遇到這麼離奇的事,被她這麼居高臨下的打量着、粗魯地對待着,他神奇地沒感覺不爽,反而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但也沒多開心,感覺很複雜。
鐘明昧飛快地起身,離她老遠,謹慎地說:“你到底是誰?”
“還會自己起來呢。”漆夜彩翻了個白眼,“姑奶奶是你失散多年的老母親。”
“……”神經病。
鐘明昧面色冷郁,嗓音低沉:“沒有人告訴你,不要在我面前提那個人嗎?”
漆夜彩不解又感覺稀奇,她剛才那句話沒什麼問題吧,怎麼他跟變了個人似的?
鐘明昧的厭惡向來是光明正大擺在臉上的,但這一次,倒是罕見的陰沉内斂,少了些幼稚張揚的少年氣。
這讓漆夜彩想起了過去的鐘明昧,這臭小孩現在可比小時候讨喜多了。
漆夜彩絲毫不慌:“那個人?你娘?”
鐘明昧:“……”
漆夜彩抱着雙臂,朝鐘明昧走進了着,擡起下巴:“有時候我還挺不能理解的,你總是表現出很讨厭你娘的樣子,但實際上好像又不是這樣……”
鐘明昧像是被戳中了隐蔽的心思,有些惱怒道:“閉嘴!”
漆夜彩揚了揚眉,挑釁道:“你讓我閉嘴我就閉嘴,你當你誰啊?”
“你……”鐘明昧一時啞口無言,頭一次有種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感,這女人到底是誰,他怎麼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漆夜彩笑了笑,沒再逗小孩。
這酒樓裡面還不知道有什麼鬼。
漆夜彩雙指并攏劃過眼前,在睜眼的瞬間張開雙指,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到了。
這附近居然是密密麻麻的鬼!
這地方也不是單純的酒樓,而是一個亂葬崗!她正踩在屍山血海之上。
無比強烈的熟悉感,讓漆夜彩頭疼。
鐘明昧沉默地靠在一邊柱子上,打量着這座酒樓,目前尚未發現突破口。
鐘家是機關世家,精通機關術,哪怕是神仙設置的仙術法術,照樣有辦法研究當中邏輯,尋找漏洞與突破口。
鐘明昧摸了摸胸口,摸到一塊硬物,他立刻摘下挂着的懷表,上面的兩根指針都指在“Ⅻ”上。
鐘家的“命運懷表”以主人的生命為動力,相當于主人的“生命倒計時”。
一根指針代表一條命。
當指針都停留下“Ⅻ”上,則代表着,這具身體沒有任何生命力,差不多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