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鐘明昧表現得那麼誇張，就是一張破碎的臉而已，隻是夜慕燼自帶鬼裡鬼氣的氣質，本來就跟鬼一樣，現在直接就是鬼。
她就知道那股冰涼的氣息不是空穴來風，夜慕燼這小子一直扒着她呢。
夜慕燼綻開一雙空白的眼瞳，左眼變成了一個水晶鐘，冰霜凝結的指針飛速轉動着，少年沒有動唇，看着人發出的聲音如魔鬼下咒：“滾。”
時空之眼？！
怎麼可能……夜慕燼怎麼可能擁有鐘氏特有的時之眼，還是時空之眼？！
鐘明昧渾身一抖擻，剛才那一瞬間的記憶如同連帶靈魂被抽走了一般。
漆夜彩當是鐘明昧驚吓過度，這孩子本來就膽子比較小。
漆夜彩伸手往後不留餘力地打了一拳，聽到一震破碎聲，皮笑肉不笑地對鐘明昧說：“你先出去。”
鐘明昧驚魂未定，又覺得不服氣：“老巫婆，你利用我完就趕我走！你好無情好冷血好過分！”
漆夜彩：“……那好吧，你留下來吧。”
鐘明昧臉更臭了：“我不！誰要留下來看你們倆膩膩歪歪！？”
鐘明昧飛快收拾好了打碎的藥碗，臨走之前交代：“老巫婆，藥趁熱喝，喝完記得揍他一頓，我下次見到他一定會揍他的。”
不用鐘明昧說，漆夜彩本就想揍夜慕燼一頓：“好，保證下次見面，夜慕燼斷腿。”
鐘明昧這才滿意地離開了。
漆夜彩轉過身看夜慕燼的死樣，他碎得稀巴爛，一塌糊塗，看起來有點可憐。
漆夜彩把水晶碎片堆到一起，碎片輕輕地又碎了，徹底碎了，成渣了。
漆夜彩不管它了，下床，盛了一碗藥，正準備喝，就被一隻透明的手奪了過去。
隻見夜慕燼像個小白癡一樣，盯着湯水發呆，似是在奇怪這是什麼東西。
漆夜彩無奈道：“夜慕燼，别玩了。”
夜慕燼緩緩看過來，清澈眼中透露着單純無知：“這是什麼。”
漆夜彩：“避孕的。”
夜慕燼仍舊一臉懵懂無知。
漆夜彩隻好解釋：“我們暫時不要孩子，就得注意避孕，所以我得吃藥。”
“……”夜慕燼的視線慢慢移到水面上，毫無波瀾的水平面，倒映着一隻難以用形狀描述的影子。
接着，夜慕燼一飲而盡。
“夜慕燼，你喝做什麼？”漆夜彩無語了，搞半天，鐘明昧和夜慕燼都喝了，就她沒喝。
夜慕燼喝完後，皺了皺漂亮的眉頭，臉色很是蒼白，他捂住嘴，還是沒忍住吐了。
“好惡心……”
夜慕燼委屈地說：“這麼難喝的東西，姐姐也要喝，為什麼？……好讨厭。”
“呯！”碗被夜慕燼砸了，他刻意哼了一聲，像是很嫉妒似的。
但嫉妒一碗藥，未免太離譜了。
漆夜彩實在不想跟夜慕燼這個白癡廢話了，又取出一隻碗來。
“姐姐。”夜慕燼語氣有點重。
漆夜彩有點詫異：“怎麼了？”
夜慕燼不滿地說：“阿燼已經喝過了。”
漆夜彩無奈道：“你喝沒用，得我喝。”
夜慕燼疑惑：“為什麼是姐姐吃藥，而不是阿燼吃藥？”
漆夜彩：“你生得了嗎你？”
夜慕燼：“生得了什麼？”
“……”漆夜彩服了。
漆夜彩不理他，繼續盛藥。
夜慕燼彈了彈指尖，就把碗擊碎了。
漆夜彩忍無可忍，揪着夜慕燼狠狠科普了一番生理知識。
最後和藹可親地給了他一巴掌：“白癡！聽懂了沒？不許裝傻！”
夜慕燼徹底老實了，但還是弱弱地問了一句：“為什麼隻能讓女子避孕呢？”
漆夜彩想了想道：“大部分都是女子喝避子湯……沒聽說男的吃什麼能避免的，好像能戴什麼，但效果不太好。”
夜慕燼冷笑：“沒聽說不代表沒有，隻是人類男子大都與畜生無異，口上說着愛，卻隻想着自己爽快，便撒手人寰，所以，無論是避子，還是生子，受傷的都是女子。”
“人類的情愛太過于虛僞，擁有高級的情感系統，卻向往最原始的獸性和冷血，隻貪圖一時爽快，便讓所愛之人承受痛苦，阿燼不是畜生，也絕不會做一刻畜牲。”
夜慕燼逮到機會就要誇大彰顯自己與其他男人的不一樣，每次在嘲諷人類動物時，就會說長篇大論，崩掉自己智障人設了。
漆夜彩也冷笑：“說得這麼冠冕堂皇，你又好得到哪裡去？”
夜慕燼無辜地眨了眨眼：“阿燼做錯了什麼嗎？”
漆夜彩也覺得自己剛才有點偏激了，夜慕燼确實沒做錯什麼。
漆夜彩側過身，看着碗，淡淡道：“沒有，隻是說得再多也沒用，夜慕燼，嘲諷他人，并不能顯得你有多高尚。”
夜慕燼默默閉嘴，垂下眼睫，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姐姐，阿燼不懂什麼是高尚，但被欲望控制，就是低級。”
漆夜彩挑起夜慕燼的下巴，眸色沉沉映入他的眼中：“夜慕燼，那我呢？”
漆夜彩是站着的，散落的陰影像深色的塵埃，越是幹淨的紙上越容易留下印記。
“夜慕燼，我會想做很多，在你看來，低級的事情，就像昨晚一樣。”
淺白的瞳中水波蕩了蕩，光影随之輕輕晃動，像是被攪亂了的清水。
“夜慕燼，愛也沒有多高級，與低級的情欲無法分割。”
漆夜彩放下手，轉過身，一圈圈白绫繞住了她的腰身，少年冰涼的氣息貼近後背。
“這是姐姐不願相信的原因嗎。”夜慕燼的聲音平緩，似是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然而環在漆夜彩身上的白绫卻一圈圈收緊。
“漆夜彩，你不信我。”
像是潛意識裡的反應，漆夜彩下意識繃緊了指尖，指尖刺劃斷了白绫。
斷掉的卻不是白绫，而是手臂。
夜慕燼的手臂重新長了出來，地面上的手臂也已經碎成了渣，化成了水。
飄浮的發絲陡然間墜落，像流淌的溪水，鋪了滿床滿地。
纖瘦的手腕脆弱且無力，冰霜覆蓋的半透明的皮肉包裹着細長的晶骨，冰霜融化後的水珠順着骨骼線，從長甲滑落。
夜慕燼身體周圍忽然浮起一層薄霧，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額頭冒着細密的汗，紅潤的唇也漸漸沒了顔色。
少年壓抑着吐息，耳邊的聲音不斷放大。
漆夜彩好不容易找到新的碗，就感覺整棟樓都在晃，手中的碗碎了，熬藥的鍋也碎了。
夜慕燼又發什麼癫？？
漆夜彩來到夜慕燼身邊時，他已經恢複了正常，隻是身體還比較透明。
“姐姐。”
夜慕燼擡起清亮的眼眸，牽住漆夜彩的手，看似輕輕一握，卻将人拉入懷中。
“夜慕燼，你剛才怎麼了？我看你出了好多汗，是要融化了嗎？”漆夜彩仔細端詳着他的臉，如一塊完美無瑕的白玉。
夜慕燼将頭埋入女人頸窩，柔軟的聲音撒着嬌：“姐姐，不要喝那個藥，好不好？”
漆夜彩歎了口氣：“這樣吧，我想個辦法絕育，修真界一大堆靈丹妙藥，這不是難事，以後就沒有這個煩惱了。”
話沒說完，漆夜彩就感覺自己的鎖骨被極輕地咬了一下，少年的牙齒在上面輕輕摩擦，像是撓癢癢一樣，讓人難耐。
“姐姐怎麼總想着傷害自己的身體。”
漆夜彩想到剛才鐘明昧說的話，有點想笑：“你怎麼跟鐘明昧一樣，我……呃。”
夜慕燼重重咬了下：“為什麼要提那隻螞蟻？剛才就應該殺了它。”
“好了好了我錯了。”漆夜彩安撫道，“我隻是想說，我的身體沒有脆弱到吃個藥就怎麼樣的地步。”
“不對。”
冰涼的唇順着脖子往上，少年輕吻着漆夜彩的下巴，托在後背的指腹一指一指向下碾去，他仰着頭看她。
“姐姐永遠有生育的自由，阿燼沒有資格替姐姐抉擇，也絕不會讓任何因素影響姐姐的身體，其它的，姐姐盡管交給阿燼，阿燼會處理好一切，絕不讓姐姐擔心。”
漆夜彩按着夜慕燼的肩頭，低頭問：“那如果我懷了怎麼辦？”
夜慕燼一眨不眨：“那阿燼就把它吃掉。”
漆夜彩笑問：“你怎麼吃？”
夜慕燼抱着漆夜彩放在床榻上，跪在她眼前，雙手撐在她的雙腿邊，天生涼薄的目光自上而下，帶着不自知而濃烈的侵略意味，用眼神将人扒得幹幹淨淨，一寸一寸，侵蝕着。
漆夜彩感覺自己在他眼底毫無保留，他這雙眼，若撕碎一切僞裝，就是自帶這樣令人心生忌憚的眼神。
“像這樣……”低柔的嗓音輕吐，夜慕燼的腦袋挨上她的肚子，往裡面貼近。
漆夜彩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她肚子裡遊蕩，她連忙道：“好了，夜慕燼，停下來。”
夜慕燼聽話地擡頭，卻不像是剛貼着肚子遠離，而是剛從血肉中分離出來，臉上帶着濃麗的色彩。
漆夜彩想到之前，他鑽進她的肚子裡……救命，算了，還是别想了。
漆夜彩松了口氣：“但是你弄進去了，還是喝點藥保險。”
漆夜彩踢了踢夜慕燼的肩頭：“你把原本的藥毀掉了，去搞新的來。”
夜慕燼霎時變得迷茫：“什麼弄進去了？”
“……”漆夜彩無語地對夜慕燼動手動腳地描述了一番，總算讓夜慕燼聽懂了。
夜慕燼臉色古怪：“沒有。”
漆夜彩确認：“沒有弄進來？”
夜慕燼點點頭：“嗯。”
漆夜彩想了想：“可是我分明記得有什麼東西進來了，你昨晚進來了嗎？”
夜慕燼還是乖乖點頭：“嗯。”
漆夜彩湊近他問：“用什麼進來的？”
“……這個。”夜慕燼擡起極為修長的骨指，優美的手型，病态的白，“還有……”
少年起身湊近漆夜彩的臉，垂下烏黑長睫，猶如蛇伸出信子一般，在漆夜彩的唇縫間掃過：“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