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慕燼!”
漆夜彩站在牆上朝他招了招手,與此同時,身後的萬千明燈飛上夜空,絢麗的煙花在空中綻放出一朵朵燦爛的花枝。
煙火在夜幕降落,猶如群星的隕落。
最終化為人世間、俗世裡的塵灰。
似是有光明在黑暗裡生根發芽,最終與煙花的盛放一同破土而出,在無盡的混亂中越來越清晰。
“夜慕燼!”漆夜彩跳下牆,奔向不遠處,身處黑暗陰影裡的少年,将他抱了個滿懷。
“夜慕燼,滿城的煙花都為夜慕燼而綻放,給善良的神明的禮物,喜不喜歡?”
火光撕開了夜幕。
一瞬間,所見的世界天崩地裂。
夜慕燼無比艱難地擡起眼簾,劇烈的疼痛襲來,像是有一把刀,将他千刀萬剮,每一刀都是一雙眼睛。
直到……劃開了……那一雙眼。
那一雙——可以看得清的眼睛。
煙花的形狀、顔色,在眼前一閃而過。
“夜慕燼?!”
漆夜彩簡直要給夜慕燼跪了,這暗紅的眼瞳、血色的花紋,他又怎麼了?
她都掐好時間了,沒有特别晚,否則夜慕燼又要覺得自己被抛棄了,結果怎麼還是跟黑化了一樣?這下連個解釋的餘地都沒有。
“姐、姐……”夜慕燼緊緊抓住漆夜彩的手臂,“好痛……姐姐、好痛……阿燼好痛……”
“又、又是哪裡痛?”漆夜彩被夜慕燼整得也有點緊張起來,他這樣子不像是裝的,好像是真的很痛,痛徹心扉。
像是痛得失去了力氣,夜慕燼腿一彎,在漆夜彩面前跪了下來,漆夜彩被連帶着下去。
漆夜彩試探着問了句:“夜慕燼,你還能聽見我在說什麼?……唉,看來是聽不見。”
那雙代表着毀滅與災難的雙眼,此刻死死凝視着、仰望着她的容顔,似是要将她的沒一分都刻骨銘心,最好、最好……
刻在他的心髒上、骨頭上、皮肉之間、精血之中、靈魂之上……
每一寸肌膚都刻着她,從今以後的每一場夢都關于她,每一刻思想皆被她掌控……
就連粉身碎骨,燒成灰了,也要殘留的,是她,漆夜彩,永不磨滅。
——漆夜彩。
被少年用那雙恐怖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漆夜彩沒有毛骨悚然的感覺,竟有點心疼起來,她是不是要開始倒黴了。
真的心疼,明明是該開心的,她一路狂奔過來的時候,也以為夜慕燼應該是、至少是,有那麼一點喜悅的。
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如此痛苦。
為何會如此痛苦?
那種不能正常感同身受的感覺在提醒她,夜慕燼不是個正常人。
他是個神經病,是個瘋子,是個變态,是個病入膏肓的非人類,是個美麗到驚心動魄的瓷娃娃。
可她卻隻想接近他、擁抱他、親吻他。
親吻他那雙充斥着災厄的雙眼。
與他共同沉淪。
與他共赴這場荒唐的災難。
淚水随着那一吻落下。
一滴一滴晶瑩似水晶,折射着煙花的色彩。
“燼燼,怎麼又哭了啊。”漆夜彩淺淺笑了笑,吻上他未化成珠子的淚水,甜的,跟他的血液一樣甜美。
“姐姐……姐姐,我記住了。”
少年沒由來勾起了唇,分明是梨花帶雨的模樣,這一笑,卻像是盛開的罂粟花,血液是毒,鮮紅欲滴。
漆夜彩沒反應過來:“啥?”
“姐姐……”少年的手中出現了一把刀,刀柄對着漆夜彩,刀尖對着自己的胸口,“殺了我……姐姐,殺了我……”
少年的眼尾拖着肆意且豔麗的紅,笑着呼喚着一聲聲“姐姐”,似瘋癫又癡狂。
漆夜彩面無表情,内心瘋狂感歎夜慕燼不去演偶像劇真是一大損失,這張臉得造福多少觀衆的眼球。
“姐姐……殺了我……”
殺了他,讓這一幕永恒。
看見的,聽見的,腐爛的……
白日煙火。
“求你了,殺了我,好不好……”
他的聲音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抖,含着近乎瘋狂的渴求,像是對此夢寐以求、甘之如饴。
煙花盛開的聲音在耳畔不斷回響,像是解開了詛咒後慶祝的歡樂曲,一聲一聲地提醒着他,擊碎蒙蔽他多年的牢籠。
濃墨在視野中分崩離析,墨色的水流不停向上流落,化作失去了雙翼的黑鴉,飛向煙花盛開的瞬間,與最明亮的重彩融合。
隻一刹那,光輝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