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夜慕燼是真傻還是裝傻,看樣子他都不打算跟她好好說話了。
問夜慕燼還不如自己思考。
漆夜彩自己捋了捋邏輯,這其中她最想搞明白的,實際上是夜慕燼的真實年齡。
在孤寡鎮的時間點,夜慕燼應該是還沒有出生的,但他那個時候已經變出了小孤兒,還僞裝夜慕燼……
一種不可思議的猜測湧上心頭。
會不會…
那個小孤兒,她從遇到它時候,就感覺熟悉極了,它跟小厄靈幾乎一模一樣,除了沒有有手有腳。
所以……夜慕燼就是夜慕燼。
這他爹簡直就是恐怖故事!
恐怖點在于——夜慕燼好像無所不知。
當然,他本身就……無所不知。
——無所不知的非人類。
空無混沌的化身——夜慕燼。
夜慕燼聽着漆夜彩的心聲,思考着,他到底多少歲?……其實他也無法計算。
他與天地共生,是自然之靈化身。
但大部分時候,他都處于沉寂的狀态,是一個象征,而沒有實際存在過。
直到吾神喚醒了他。
漆夜彩不在,他就跟死了沒什麼區别。
不僅是心理上,生理上也是如此。
*
天蒙蒙亮,有早起的村民出來了。
老太太抱着小嬰兒,健步如飛。
夜慕燼懶洋洋打了個哈切,淺色的眼眸如同一池春水,初破的天光雲影落入池水中,波光粼粼,美不勝收。
少年迎風站在樓台上,沒骨頭似的趴在欄杆上,無精打采地垂着眼簾,望着那個快步走的老太太。
晨風清冷,吹拂着淺灰色發絲。
老太太小心翼翼來到寺廟,跟着裡面的鳥人們暗暗讨論着。
夜慕燼眉梢微挑,唇角彎了彎,沒有絲毫笑意,冰冷至極。
一切,真是無趣極了。
餘光中,一道墨色身影閃過。
夜慕燼抽回了神,饒有興緻地看着。
哈,他想到好玩的了。
*
漆夜彩路過一座寺廟裡,看到了夜慕燼。
寺廟裡的人特别多,裡面香火彌漫,霧氣缭繞,跟進了仙境似的。
夜慕燼就飄浮在半空中,水晶神像之前,身上的飄帶飄浮着,一襲白衣綴着白光,仿佛天神仙子下凡。
“說出心之所願,吾神祝福你們。”
夜慕燼指尖點着一抹光,光輝絢爛,如花盛開,光芒四射,仿佛盛開的煙花,光輝的餘燼降落在衆人身上。
就像,神賜予衆生的祝福。
就像,溫柔的,祝福的,聖光。
“吉時已到——”符火驟燃。
刹那間,鮮血淋漓。
血如煙花四濺,白绫帶走了身軀。
靈魂升上高空,去往了不合的天地。
留下了孤獨的影子,降落在孤寡鎮。
靈魂與影子遙遙相望,自此天地永不合。
一念定生死的神明降落在女人身前,溫柔、純潔,如普度衆生的菩薩。
少年神明溫柔道:“姐姐,可有心願?”
漆夜彩定定地看着他,神情複雜極了:“夜慕燼,你在做什麼?”
夜慕燼一愕,知曉漆夜彩的顧慮,淺笑着溫聲解釋:“姐姐,烏合衆皆是窮兇極惡之徒,在這裡忏悔、贖罪,但……這難道就有用嗎?罪犯不該死嗎?”
“真的?”漆夜彩半信半疑,試圖在夜慕燼臉上找出一絲平日裡的惡劣,但是他幹幹淨淨,不染纖塵。
夜慕燼抿着笑意:“真的啊,姐姐。”
漆夜彩壓下心頭不悅,微歎一息:“好吧,但以後不要這般任性妄為了,罪犯應該交給法律處置。”
這個村子裡的人,或者,不能說是人,他們是烏合衆,而烏合衆沒有好人。
烏合衆需要忏悔,沒有罪孽的人,無法忏悔,是成為不了烏合衆的。
說他們該死,是真的該死。
漆夜彩那點不悅的情緒,來自于夜慕燼身上染上的鮮血,他那麼潔白,她不願在他身上看到這般罪惡的血色。
他應該聖潔無暇,不被侵染。
“姐姐……”
夜慕燼微喘着氣,眼尾泛着紅,眼底的波瀾微動,瞳孔如漩渦在變化,緊盯着漆夜彩,往前走了一步,抓住漆夜彩的手腕,“原本……沒想這麼做的……隻是……”
漆夜彩奇怪于夜慕燼突然間的變化,她發現她好像越發看不懂夜慕燼了。
她以前能夠理解他的行為,她以為她足夠了解、認識這個小怪物,但最近,她越發猜不準他的心思了。
他突然變得很奇怪。
從那天晚上開始的,或許那天晚上本來就是個錯誤,不然,夜慕燼為何會這樣?
漆夜彩心口微微刺痛。
好在,想說的話還未說出口。
“姐姐說過的……”
夜慕燼俯身,涼薄的唇湊近女人的脖子,吐息遊走在漆夜彩的頸側,冰冷的氣息落在耳畔,嗓音溫柔綿長,缱绻暧昧。
“做了好事的小孩……會得到獎勵。”
“……”漆夜彩一時無言以對。
不過夜慕燼說得沒錯,但他現在的行為不太對吧?
真是太不像話了,毫無距離感。
漆夜彩後退了些:“呃,燼燼,你想要什麼獎勵,盡管跟我說。”
夜慕燼握着漆夜彩的手猛然握緊,用力一拉,拉到眼前,淺瞳如深淵,冰冷、沉寂,凝望着她:“姐姐,吻我。”
“現在。”
這句話成功雪上加霜,漆夜彩一把掰過他的肩膀,讓他面對着他,氣勢洶洶地揪着他的衣領,引得他低下頭來。
看到那礙眼的血迹,她沒好氣地扯着他的衣袖,在他臉上擦來擦去。
那隻手也被帶着晃來晃去,不像是自己的手了。
粗魯的摩擦讓少年白嫩的臉上泛起了紅色,少年為這份粗暴和痛意,而感到興奮,唇邊不禁勾起了笑意,眸中也亮了許多。
這不是為夜慕燼而産生的暴力……
是為他的所作所為嗎?……
漆夜彩看他着發病的模樣,更是不爽,一巴掌拍上去,不重,但少年跟沒力氣一樣,頭側到一邊,笑意更甚了。
漆夜彩頓時洩了氣,跟一個天生殘缺的智障兒童有什麼好氣的?他多半都不懂她什麼意思!
“說說吧,怎麼回事?”
漆夜彩突然感覺思緒很亂,她對夜慕燼的疑點很多很雜,從未來到過去,再到當下,不知道該從何談起。
“你之前怎麼消失了?”
夜慕燼卻是露出茫然不解的神色:“姐姐,我該說什麼?”
他的神情過于真誠,看上去不是在裝不懂,而是真不懂該說什麼。
漆夜彩無語了:“智障。”
忍無可忍,又罵了句:“白癡。”
這個弱智,連人話都理解不了!
漆夜彩真想把夜慕燼的腦子扒開來,看看他一天到晚在想些什麼鬼東西!就是頭豬,活了這麼多年,人話總該聽懂吧?!
夜慕燼真是她活這麼久以來,交流最有障礙的東西!
“我說,你前幾天怎麼消失了?!另一個夜慕燼跟你有什麼關系?!這回聽懂了吧!?你要是還理解不了,那我們也沒有交流的必要了!”
漆夜彩心好累。
夜慕燼安靜又歡愉地看着她,似是非常享受她帶來的這場盛大的憤怒。
“阿燼不知道哦。”
漆夜彩:“……”放棄交流了。
不管夜慕燼是真傻還是裝傻,看樣子他都不打算跟她好好說話了。
問夜慕燼還不如自己思考。
漆夜彩自己捋了捋邏輯,夜慕燼是神,神無所不知,他必然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卻毫不作為,任其發展。
通過某種途徑,知道了原著劇情,于是開始玩角色扮演,畢竟,這是他的興趣愛好之一。
*
“你小子現在使用換魂術可真是越來越利索了,滅者都沒跟上!”
熒惑飄浮在空中。
身側的少年隐沒于陰影當中,冷眼看着寺廟裡糾纏的兩人,不露聲色。
熒惑吐槽道:“光天化日,不知羞恥!”
白硌塵平靜地收回視線:“你真的可以殺了他?”
熒惑道:“滅者不可以,但這地底下的怪物可以,夜慕燼就算不死也得半殘。”
白硌塵:“怪物?”
熒惑罵罵咧咧:“那怪物是烏合衆的祖宗,名為寡母,當初夜慕燼就讓滅者扮演過祂,差點驚動了祂,惹來大難,那個滿腦子情情愛愛的家夥,隻會耽誤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