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燼知道了,姐姐。”
聽着夜慕燼不情不願的回答,漆夜彩倏地笑了起來,忽然很想要摸一摸他的腦袋,她也确實這麼做了。
夜慕燼的頭發很長很順,她不用睜眼就可以想到他的模樣,銀白色像雪花一樣,有些冰涼,但美麗至極。
夜慕燼很順從地蹭了蹭漆夜彩的掌心,像是溫順的小貓咪,收斂了渾身的刺,在主人手底下無比乖巧。
漆夜彩忍不住說了聲:“乖。”
這一聲讓夜慕燼有些忍不住落淚。
姐姐此刻應當滿眼都是他的……
夜慕燼拂開墨發,在漆夜彩出聲呼喚他的名字時,冰涼的吻印在她的下巴,漆夜彩很嫌棄地想把他推走。
“姐姐,阿燼以前做了一件錯事。”
少年擡起泛紅的雙眼說。
漆夜彩剛想要說的話突然不記得了,被夜慕燼這莫名的話語打亂了思緒,整個心思都被他牽動着:“什麼?”
“阿燼太心慈手軟了,姐姐。”
少年微涼的氣息落在耳畔,漆夜彩被冷得一抖擻,聽了這話的第一感覺是有點中二,她可能實在是沒什麼正經的基因。
夜慕燼心慈手軟?
這幾個字光是放在一起就是很好笑的程度。
漆夜彩忍俊不禁:“那你以後要心狠手辣?”
夜慕燼一本正經道:“對哦。”
由于夜慕燼過于認真坦誠,漆夜彩反倒笑不出來了,她被夜慕燼的真誠沉默到了。
漆夜彩伸手,小心摸索着前面,摸到夜慕燼的肩頭,拍了拍他:“夜慕燼,扶我起來一下。”
夜慕燼不解,但聽話地扶她起來。
這樣說話,漆夜彩才感覺自然了點,她雙手尋找了一下夜慕燼的雙手,夜慕燼直接牽上她的手,被她無情拍開。
夜慕燼一臉委屈,但漆夜彩也看不見。
夜慕燼便覺得更委屈了,更多的…是心疼,把頭埋在漆夜彩的頸窩處,見漆夜彩沒有立刻推開他,便得寸進尺地摟上她的腰身。
漆夜彩無語了,她想正式跟他談談,現在夜慕燼又這樣子……
罷了,她剛剛異想天開什麼呀,跟夜慕燼就不可能有正經的時候。
他們兩都是,她早該認清楚。
雖然沒有親自見證,但夜慕燼剛才肯定制造了不小的動靜。
不過擊殺寡母和熒惑,算功德一件。
好孩子是要給獎勵的,讓她想想……
漆夜彩擡手拍了拍夜慕燼的背,像哄小孩一樣,也不知道這小白癡到底多少歲了,一天到晚跟個小學生一樣。
夜慕燼許久沒有動靜,漆夜彩感覺有點不對勁,按他的性子,在這種時候,定要撒嬌幾句,怎麼這般安靜?
不對……他好像睡着了。
但是,夜慕燼根本不需要睡眠,又怎麼可能睡覺?——他是昏迷了!
是經曆那些太累了嗎?
夜慕燼來的時候,漆夜彩的身體就恢複得差不多了,她輕松地把他放在床上,沒有離開,就躺在一邊。
她不清楚周圍的環境,又看不見,若是亂走了,說不定都找不到回來的路。
而且……夜慕燼雖然昏過去了,但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也不知道是不是裝的。
他們現在的關系很怪。
漆夜彩之前一直想跟他談談,但一直沒有談,在她看來,這些事情就應該說個明明白白,不留隐患,但她剛才想明白了,夜慕燼這種人,就适合“不清不楚”。
夜慕燼睡得并不安穩,漆夜彩雖然看不見,但從夜慕燼握着她的那隻手可以感覺到,他現在非常躁動不安。
體溫沒有之前那麼冰冷了。
這對于夜慕燼,是很不正常的,換成人類來說,他現在可能發燒了。
漆夜彩用手貼了貼他的臉,又摸到他的脖子,被一圈绫帶纏繞着,隔着绫帶都能感覺到他漸漸上升的溫度。
她突然意識到,夜慕燼可能是“生理期”到了,那個夜慕燼在這種時期,就會全身發熱,昏迷沉睡。
這個夜慕燼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
“夜慕燼。”漆夜彩喚道。
她的聲音仿佛是召喚鬼神的咒語,少年邪神睜開了雙眼,清澈的眼瞳染上血紅的暗色,如隐藏于暗中的鬼魅,明目張膽地盯着眼前的獵物,似要将之拆之入骨。
漆夜彩的感官無比敏感,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幾乎席卷她意識的氣勢,極具侵略感的氣息,緊緊壓迫着她,糾纏着她,侵入着她,好像要填滿她的每一個毛孔。
無縫不入。
連同精神和意識。
這感覺,熟悉極了。
少年緊握着女人的手腕,在腕骨上細細舔舐着,溫熱的唇舌在手腕上留下淺淺的痕迹,牙齒輕柔地磨着,烙下串串齒印。
漆夜彩知道了,他舔人瘾犯了。
手腕倏地一痛,漆夜彩下意識一巴掌拍了過去,根據掌心的觸感,可以判斷,她正中夜慕燼的臉,挺好。
“夜慕燼,你犯什麼病?”
少年片刻清明,眸中的血色因此而退了些許,但仍舊目光貪婪地、癡迷地、詭異地——盯着她。
蒼白的皮膚上泛着病态的紅,少年像隻渾身戾氣未消的惡鬼,病入膏肓。
轉瞬即逝。
夜慕燼面無表情地,用手穿過心口。
好像那雙手不是他的,被穿過心口的也不是他,平靜冷淡到像置身事外的觀衆。
不,觀衆也沒他這般面無波瀾。
夜慕燼垂眸,看着漆夜彩手腕上的咬痕,面上露出一絲自我厭棄,以及隐忍的暴戾氣息,但依舊維持着莞爾若春風拂過的笑意。
“若是我又傷了姐姐……”夜慕燼輕吻在那處咬痕之上,溫軟的唇濕氣未消,“姐姐一定要……殺了我。”
“傷了姐姐,罪該萬死。”
*
夜慕燼的狀态非常不對。
漆夜彩靜靜躺在床榻上,思考着。
寡母和熒惑皆是負能量體,它們被摧毀後,根據能量平衡法則,這些能量不可能直接化為灰燼。
要麼被淨化,要麼被吞噬。
總之,不可能直接消失。
夜慕燼原本沒有所謂“生理期”,也不是所謂一切負面的化身,不是虛空混沌之體,更不是鬼邪之神。
他原本隻是夜慕燼。
純淨的、潔白的,夜慕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