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漆夜彩醒來,身邊空蕩蕩。
身子有些酸,尤其是胸前。
昨夜裡的荒唐湧入腦海,夜慕燼落淚喘息的模樣在腦海裡揮之不去,每一滴淚都滑入衣襟,每一寸喘息都淹沒于唇齒之間。
連綿不絕,抵死纏綿。
啊啊啊夜慕燼這個死變态!
“為什麼?”懵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夜慕燼的身形漸漸清晰,“變态是什麼?”
漆夜彩看着夜慕燼純良無害的臉,道:“變種态度做自己。”
夜慕燼聽完眨了下眼,莞爾笑道:“阿燼喜歡這個意思。”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裝的純,裝的白癡。
漆夜彩起身,身上空蕩蕩,這屋裡的溫度倒是沒有那麼冰冷了,是非常舒适的溫度,很适合裸奔。
一雙手穿到身前,指尖在皮膚上輕輕一滑,一件衣服便出來了,那雙手熟練又自然地給漆夜彩穿上,在肩頭系上漂亮的結。
居然比她還會穿内衣。。。
雖然知道夜慕燼做什麼都能做到毫不誇張的完美,但漆夜彩還是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練過還是什麼?
夜慕燼的下巴壓在漆夜彩的頸窩處,從身後摟住她:“姐姐,阿燼從未碰過任何生物,也沒有看過哦……阿燼完完整整幹幹淨淨,永遠隻屬于姐姐。”
夜慕燼果然知道她的一切心思。
她在夜慕燼面前無異于裸奔。
“隻是……阿燼對姐姐的身體很了解,姐姐看得見的、看不見的地方……每一寸、每一寸……完完整整……”
骨骼分明的手,在她身上來回比劃着。
耳畔低柔的笑聲,聽起來陰恻恻的,白皙修長的手在她腰前極為緩慢地、一寸一寸地滑到背後,将絲帶系上。
漆夜彩真是服了夜慕燼,無論什麼意思的話,都能被他說得陰森森涼嗖嗖的。
夜慕燼服侍她穿好衣服,單膝跪在她腿前,執着她的腳,搭在他的膝蓋上,将白襪套上。
漆夜彩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爹的,夜慕燼吃錯藥了吧!?
怎麼突然變得這麼……一言難盡。
盡管夜慕燼看起來很自然,這一系列的舉動也很溫柔體貼,比過去那個夜慕燼還離譜,但漆夜彩還是不太适應這麼細緻入微的照顧和觸碰。
“夜慕燼,是不是因為我昨天說的話刺激到你了,你才這麼做的?其實也沒必要,而且我為什麼那麼說,你不清楚嗎?隻是逗你玩的,你……”
“姐姐。”夜慕燼握着她的腳踝,擡起眼簾,神色莫名有些冷厲。
漆夜彩不懂她怎麼又讓夜慕燼生氣了,夜慕燼變臉比翻書還快,跟精神分裂似的。
“這難道不是應該做的嗎?就算姐姐不說,阿燼也應該做到。”
夜慕燼神色平靜,目光淡淡,語氣裡卻透着不容反駁的固執。
“姐姐應該對阿燼嚴格一點,阿燼太差勁了,阿燼會努力做到……最好的。”
此時的漆夜彩還沒有察覺出夜慕燼的不對勁,隻當他跟平常一樣犯病了而已。
夜慕燼給她穿了一身白紗裙子,尾部的雪白翎羽像孔雀一般,拖着地,一層一層透明的霧紗覆蓋在上面。
跟夜慕燼的一樣仙氣、漂亮。
她實在不喜歡這麼麻煩的裝束,但想想難得一次,而且又不幹什麼事,穿就穿吧。
夜慕燼還想給她編頭發,被她幹脆拒絕了,他才沉默地收手,乖巧地梳順了頭發。
直到出門後才發現不對。
夜慕燼把她囚禁了!
比上次在幻境中的時候還要過分,上次好歹活動範圍很廣闊,而且想看見什麼就能看見什麼。
這一次,就隻有一片院子,來來回回幾個房間,看得都要暈了。
她身處這個氣息中太久,漸漸習慣了,脫去了敏感度,冷靜下來才能感覺到,這每一寸空氣中所充斥着的、濃烈的、屬于夜慕燼的氣息,他到底想幹嘛啊?
漆夜彩找到夜慕燼,少年跟沒事人一樣,懶懶地靠在床榻上,看到她後,勾起溫雅的笑容:“姐姐有什麼吩咐嗎?”
漆夜彩心道:裝模作樣!
“放我出去,我不想呆在這裡。”
夜慕燼露出為難之色:“姐姐,阿燼沒有想要把姐姐關住的,隻是……現在還不适合出去呢。”
漆夜彩皺眉:“為什麼不适合?外面發生了什麼?對了,我還想問你,那個雲鏡裡面是怎麼回事?那團雲霧是你嗎?你到底是什麼?能不能告訴我?不要瞞着我?夜慕燼!”
夜慕燼安靜聽完,對上漆夜彩不悅的目光,用白绫将漆夜彩拉了過來,摟着她的腰肢,讓她坐在他的懷裡。
漆夜彩的發絲因為匆匆過來而有些淩亂,他慢條斯理地整理着她的發絲,神情始終溫柔而專注。
“沒有想要瞞着姐姐,隻是……姐姐從來沒有問過阿燼。”
“姐姐可記得,慕光的故事?”
“那就是阿燼與姐姐的初遇啊……”
漆夜彩其實不太記得了。
“不記得也沒關系的姐姐,阿燼跟姐姐再說一遍……”
少年的聲音悅耳動聽輕柔低緩,将漆夜彩拉入那個名為“童話”的故事中。
“許多許多年前,自然之靈孕育了一個無影無形的孩子,叫慕光。
“慕光時而化作風,時而化作雨,時而化作風雪,在浩蕩天地間遊走。
“直到有一天,慕光被一個女人抓住了。”
漆夜彩恍若穿越時空,微涼的風吹動發絲,轉眼間身在雲海碧浪間。
“慕光無影無形,随着時間流逝,化作了世間的風雨、浮塵、灰燼……
“化作了很多道目光在注視着女人。”
“可女人不知道,她感受不到慕光的存在了,她離開了。
“慕光想要留住女人,傾盡全力凝聚起來,卻早已找不到女人的蹤影。”
說到此處,夜慕燼垂落眼睫,本是流光流連的眼瞳,此時黯淡無光,沒有一絲生息,如沉寂的純白深淵。
“姐姐,慕光該怎麼辦?”
深淵落了雨,漆夜彩心頭一顫。
“慕光向神明祈求……
“神啊,求您讓我遇見她……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再一次遇見她……”
少年埋入漆夜彩的頸窩:“姐姐,那時候,阿燼隻說到了這裡,沒有說後續……”
漆夜彩道:“後來呢?”
少年擡起頭,淚浸的眸中幽幽暗暗。
“這個童話實際上并沒有這麼美好。”
“神明給了慕光回應。”
“祂說,你不懂人類的語言,又怎會知道那位女子是想要跟你做朋友呢?她是在跟世界做朋友啊。”
漆夜彩擡起擦拭夜慕燼的眼淚,夜慕燼抓住漆夜彩的手放下,仰望着她。
“慕光不滿意神的說法,于是……抹殺了神的一切,自己成為了神。”
漆夜彩下意識想抽走手,夜慕燼握得更緊了,雙眼死死盯着她,帶着不死不休的兇狠,一根一根手指穿過她的指縫,與她緊緊相扣。
兩人無聲地對視許久。
夜慕燼微喘一息,道:“姐姐,害怕嗎?……阿燼這般兇殘、歹毒。”
漆夜彩當然不怕,但她并不想回答,她有點懷疑夜慕燼說的話的真實性。
夜慕燼雖然很随心所欲任性妄為,間接性犯病發瘋,但确實沒有那麼暴戾恣睢。
他沒有殺人嗜血的愛好。
因為他很嫌棄。
夜慕燼忽然間愉悅地笑起來:“姐姐猜對了,剛才說的,确實是假的,但确實沒有那麼美好。”
漆夜彩正欲開口,腹部突然一陣刺痛,夜慕燼比她還提前一步,捂上她的肚子。
“姐姐?”夜慕燼罕見地露出茫然無措,緊張地發出顫音。
漆夜彩安撫道:“沒事。”
夜慕燼垂下眼眸,淚水又落了出來。
漆夜彩連忙哄道:“真沒事,就痛了一下就沒了,凡人的身體本來就容易出現問題,時不時痛一下的,可能是餓了吧?”
夜慕燼自責地說:“是不是阿燼做得不好?才會讓姐姐疼。”
“……當然不是。”漆夜彩無奈,又有點想笑,“燼燼做得很好,真的,我沒有覺得不舒服過。”
夜慕燼垂着腦袋,墨色發絲落下層層陰影,看起來失落難過極了,并沒有因為漆夜彩的話有所好轉。
漆夜彩揉了揉夜慕燼的腦袋:“好了,别想多了。”
夜慕燼突然把她抱到床上,蓋好被子,鄭重其事道:“姐姐,阿燼很快回來。”
漆夜彩:“喂!夜慕燼!?你去幹嘛?!别去做壞事!”
*
“最近好多蟲子,長得老惡心了,把我家種的菜都毀了不少。”
“這麼惡心?該不會是烏合衆放出來的吧?要不一起去水晶城許個願吧?”
後廚裡的幾個廚師聊着天。
突然,門被一股力量沖開了,風将屋内的火吹滅了。
一個廚師出來罵罵咧咧,隻見一個極其漂亮的少年站在門口,跟天仙下凡似的,美得讓人失語。
幾個廚師露出疑惑的神色,很快,又像是受到了某種指引,繼續手中的工作。
夜慕燼靜靜看着眼前無數個重疊的畫面。
他本想看雲鏡的,但雲鏡隻有畫面,感受不到實質,因此才幹脆來了現場了解。
夜慕燼看完後,默默整理了下記憶,接着來了附近月城弟子開的醫館。
值日的弟子看到是他後,臉色登時有些變化,一時顧不上月城的禮儀,驚訝得脫口而出:“夜慕燼?”
夜慕燼被開除前在月城做的事實在太驚天動地了,但凡是個月城弟子,都聽過他的事迹。
由于他驚為天人的臉和古怪的性子,見過他的弟子,鮮少有不記得他的。
旁邊的弟子聽到這個名字後,登時清醒了,反應更大:“夜慕燼?!你怎麼突然來了?”
說着,那弟子看了看他身後:“你姐呢?”
夜慕燼目光一凝,有些不悅,怎麼會是這個人?一想到他跟姐姐表白過,還擁有姐姐贈送的禮物,他就很想把他殺了。
夜慕燼默默想着姐姐對她的叮囑,忍住脾氣,有些别扭地開口:“姐姐她……”
那弟子眉頭一皺:“不是你有問題,是你姐有問題?她怎麼了?帶我去看看。”
想得倒美。
詭計多端的人類。
夜慕燼道:“她……腹部不舒服。”
說完,夜慕燼就清醒了,他根本不是來說這個的,他又不是凡體,可以治好姐姐的所有問題,都被這個狡猾的人類帶偏了。
月城弟子:“……”
見他不說話,夜慕燼莫名多問了句:“為什麼?”
月城弟子:“……我還想問你呢!除此之外,沒有了?讓你上課不好好聽,連症狀都搞不清楚!讓我去看她!”
夜慕燼:“不行。”
月城弟子:“呵。”
值日弟子不明所以:“呃,你們兩個……唉,夜慕燼,你家姐姐應該不是太大毛病,不必過于擔心,而且近日修者的身體都退化成了凡體,已經有出現人類生理現象的例子了。”
夜慕燼:“應該吃什麼?”
末了,夜慕燼補充了一句:“對女性人類身體好。”
值日弟子看了眼旁邊那弟子,那弟子挑了下眉:“幹嘛?”
值日弟子搖了搖頭:“沒事。”
說罷,弟子抓了一些藥給夜慕燼。
出于月城弟子刻入骨子裡的善意,值日弟子多嘴問了句:“夜慕燼,你看起來狀态很差,最近發生了什麼?”
夜慕燼沒說話。
“喂,夜慕燼。”那弟子突然出聲,“你照顧得好她嗎?不行就趕緊換人。”
夜慕燼:“滾。”
說罷,人就憑空消失了。
兩弟子皆是一怔,面面相觑,異口同聲道:“他有靈力?”
值日弟子先回過神:“好吧,你怎麼對夜慕燼意見那麼大?”
那弟子說:“你對情敵能有好臉色?”
值日弟子一愣:“情敵?……等等,你不是喜歡夜慕燼的姐姐嗎?夜慕燼……”
那弟子一臉鄙夷:“呵。”
虧他以前還把夜慕燼當半個兒子半個弟弟關照!
*
漆夜彩在屋裡躺了一會兒,實在躺不住,剛起身,夜慕燼就回來了。
他來回不超過十分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