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氣不大好。
程勁看見門外張望的仇凱:“老師,我家就是這個情況,今晚你先在我哥房間将就一下,明天等處理完哥哥的事情,我再跟你回學校。”
陳晚青看着說謊面不紅心不跳的少年,心裡壓着一口氣,她望着他,閃過失望,她并不喜歡說謊的小孩,一點也不喜歡,可是他是程臨的弟弟,她不能棄之不理。
“随你。”
仇凱又望了幾眼才走。
屋外已經搭起吊唁逝者的簡易帳篷,不時有野狗在山間狂吠。
程勁端着熱水給她,陳晚青因為他說謊的事情還有點生氣,她希望程勁能夠真的把她當姐姐,畢竟往後他們還有三年要相處,起碼别在最開始,就把關系鬧僵,不然,她也無顔面對他的哥哥。
程勁蹲下來,把熱水遞到她手邊:“姐姐,喝點吧,你一天沒怎麼吃東西了。”
陳晚青本不想理他,但看見那雙漆黑帶着哀求的眼神時,最終敗下陣來,她知道程勁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他那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可是,她不想在“姐弟關系”最開始就接受謊言的存在。
胃裡容不下一點東西,但她還是硬撐着喝了點,一點點甜味自舌尖漫開,糖味,程勁給她加了糖。
陳晚青胃裡暖暖的,看着程勁轉身去忙活着給門外送喪隊的叔叔伯伯們送椅子,她想,先不和他生氣,等事情都處理完,再問清楚,這個節骨眼上,大家都不好受,何況,程勁那孩子坐了整整兩天車,到現在為止一分鐘沒歇,鐵打的身體也吃不消這麼折騰,自己再和他置氣真是有點說不過去。
她望着程勁,剛剛的氣已經消下去,擱下糖水想幫幫他,剛開口卻被程勁果斷拒絕:“姐姐,你早點休息,我等會忙完也要睡了。”
他強硬的态度讓陳晚青有點心疼。
她想,程勁應該比誰都難過,但這孩子太冷硬,冷硬得築起一道牆,不讓任何人靠近,這大概是青春期少年的自尊和叛逆。
這種叛逆隻傷自己不傷旁人。
程勁身上的韌勁和程臨如出一轍。
程勁忙完送喪隊,帶她去以前他和哥哥的房間休息。
簡陋的屋裡隻有木闆床和一摞摞堆放整齊的書本,看得出這是他們唯一的資産。
程勁把縫縫補補的舊床單鋪好:“你将就一晚上。”
陳晚青看着洗到發黃的大花床單:“你呢?”
“我在外面守靈,待會直接睡外面。”
她剛剛看過外面,沒有可以睡覺的地方,這孩子大概是把床讓給了她。
“你睡房間,我随便找個椅子拼一下就好。”
程勁眉頭微蹙:“姐姐你先睡吧,我暫時不想睡覺,我去外面守靈了。”
說着轉身出去,帶上發出吱嘎聲音的老舊木門。
和他的脾氣一樣的舊木門,連不高興也隻是掩在喉嚨裡的吱嘎聲,有些謹慎有些壓抑。
陳晚青合衣躺下,陳慕藍發來信息,說要買黃杉演唱會的門票,差一萬塊錢,讓她暫時借他,下個月等爸給錢了再還給她。
陳晚青心情不好,不想理他,結果沒兩分鐘,陳慕藍就打來電話。
“姐,我的好姐姐,就差一萬,你不是不知道,我最近手頭緊,不然哪能問你借錢。”
陳晚青躺着,目光落在房間頂部的老舊日光燈管上,灰塵令燈光不那麼亮:“爸每個月不是都有給你零花錢。”
陳慕藍抓着手機,走到陽台上:“那哪夠,現在高中又不是爸爸以前那時候,五六千塊錢哪禁花,餘良上次慫恿我買那雙鞋就花了五千八,我哪還有閑錢。”
陳晚青坐起來,看着牆上挂着程臨和程勁的三好學生獎狀,想起陳慕藍能進甯城一中家裡找了不少關系,心裡更堵。
陳慕藍見陳晚青不理他,又纏着讨好道,“姐,就差一萬了,到時候給你帶黃杉周邊。”
“什麼演唱會要一萬。”
“内場座,買不到票,拖了朋友才買到。”
陳晚青沒有心力跟他周旋:“就這一次,最後一次。”
“我姐最好了,最愛姐姐。”
陳晚青想起什麼:“問你個事。”
陳慕藍:“什麼?”
“你認不認識程勁?”
陳慕藍沉默幾秒:“八班那個程勁?”
“他八班?”
陳慕藍聲音壓得很低:“姐,我跟你說哦,你别說出去。”
陳晚青聽他聲音是氣音:“我能和誰說。”
“話說你為什麼問起程勁?”陳慕藍繞了個彎子,他始終想不明白他姐姐怎麼會認識程勁,“我擦,你不會是聽到我們學校什麼八卦新聞了吧?”
陳晚青沒有心情聽他扯東扯西:“程勁怎麼了?”
陳慕藍看了眼宿舍裡人都睡覺了,才小小聲說:“我們學校半個月前不是有個女生跳樓了嘛,你聽說沒有?”
陳晚青心一顫,當時就是因為這事,她被方菱吵醒,才早起了20分鐘,她呼吸微凜:“嗯。”
“聽說那個女生為情所困,好像對方就是程勁,傳說那女生就是因為被程勁渣了才輕生的。”陳慕藍回想起朋友說的八卦,“别看程勁成績好長得帥,但渣得很,我聽同學說他家裡巨窮,就靠着騙有錢女生的錢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