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江欲燃徹底慌了,“為什麼你沒事?為什麼爹的陣法沒有被觸發?”
“小少爺,你不知道的東西多了去了,”蒼巒嘲道,“快把鑰匙拿出來,我還能饒你一命。”
“順便教你一個道理——不要随便相信别人的鬼話,尤其是長得好看的人。”
江欲燃原本想要掙紮的動作一頓:“你說什麼?”
“對,我說的就是被你稱為‘淩音’的人,”蒼巒收緊長鞭制住江欲燃,眼底嘲弄之色更甚,“啊,你還不知道吧,‘淩音’這個名字也是假的。”
“什麼?”江欲燃眼裡擠出些淚花,不知是被勒的還是真的傷了心,他喃喃道,“先生…一直在騙我……麼?”
“對啊,他隻是為了你的鑰匙……不然他決不會多看你一眼——真是可憐的孩子。”蒼巒伏在他耳邊,輕聲引誘着,“他是個薄幸之徒,不如把鑰匙給我吧……”
江欲燃兩眼漸漸翻白,從衣袖中緩慢地掏出了數塊木牌來。
便在這時,平地裡炸起數道火柱,随即一聲怒喝自不遠處響起:“狗賊!放開吾兒!”
蒼巒被這一擊逼退了幾步,抓緊手裡搶到的鑰匙,抽身欲走。
不料氣急敗壞的江馳冥再次向他丢去數個火球:“納命來!!!”
可惡!這才是你的計謀麼——竹栖硯?!
蒼巒撐起冰盾邊擋邊退,眼底愈發晦暗不明。
他無意與江家糾纏,躲閃間尋找着逃跑機會,江馳冥見狀,眼神一閃,朝不遠處還在喘氣的江欲燃喝道:“燃兒!快用鑰匙控制住他!”
江欲燃聞言不假思索地催動了鑰匙中他爹留的陣法,頓時,遠處原本正在急退的蒼巒身形忽的一滞!
江馳冥露出個勢在必得的笑來,手中火球“唰唰”朝蒼巒所在的方向甩去。
“轟——”火焰在山林間燃起,亮光照見了在場每個人臉上驚詫的神色。
——隻見火焰燃燒之處,蒼巒毫發無傷,而在他身前被點燃身體的人,赫然是原本該身在遠處的江家公子江欲燃!
這才是竹栖硯的計謀。
電光火石間,蒼巒迅速将這些天發生的一切串聯起來。
時間不斷回溯,來到他跟蹤竹栖硯與江欲燃的那一段,那時竹栖硯當着他的面,讓江欲燃拿出了身上的秘境之匙。
當初他以為對方是故意把他的注意力引到帶着鑰匙的江欲燃身上,現在他才恍然大悟——那時,那一刻,竹栖硯短暫地拿到了鑰匙。
他為什麼不選擇直接将鑰匙搶走?
因為他有更好的辦法,能讓他獨善其身,能讓江家自食其果。
——他将鑰匙上布下的,能讓江欲燃控制其他人的陣法稍加改動,從而使得主從颠倒,因果反置。
江馳冥讓别人給江欲燃賣命,為此不惜以秘境之匙為誘餌,讓每一個拿到他給的鑰匙的人被迫在逼命之刻替他兒子擋災。
竹栖硯就偏要讓他嘗一嘗自家兒子給别人擋刀的滋味。
更何況,這一刀還是他親自捅的。
果真是殺人誅心,果真是狠毒之計,果真是一石三鳥。
他躲在暗處坐收漁利,而在場的每個人都是被耍的猴。
包括蒼巒。
“啊——”一道撕心裂肺的怒吼響徹山林,江馳冥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兒子在眼前化為灰燼,目眦欲裂。
下一刻,鋪天蓋地的元嬰期修者威壓挾着暴怒的火焰朝蒼巒攻來。
***
客棧裡,竹栖硯嘴邊提起微笑,伸指指向腕上的鎖鍊。
“啪。”他輕聲道。
鎖鍊應聲斷開。
***
山谷裡,蒼巒擡手捂着手臂上的傷口,踉跄地躲避着失去理智的江馳冥的猛烈攻擊。
樹林早已化作一片火海,而鬥成一團的一群修士無一幸免,都葬身在了火焰中。
江馳冥蓬頭垢面,眼裡布滿血絲,火球不要命地亂丢,嘴裡歇斯底裡地吼道:“我要你們都給吾兒陪葬!”
“去死去死去死!”
蒼巒凝冰在身周形成真氣護罩,不一會兒便被烈火擊破。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心裡沉了下去,不由閉上眼。
——竹栖硯,你當真想要我死。
身後火球再次襲來。
蒼巒卻忽然重新睜眼,眼底泛起瘋狂之色。
——可惜我偏不遂你的願。
他額間驟然現出一點耀眼的光芒,蒼巒緩緩啟唇,默念道:
“玉字十六訣——瓊!”
霎時蒼巒周身結起層層冰淩,抵住外面的烈焰,形成一個巨大的繭,将他徹徹底底包裹在其中。
遠處忽然飄來一陣清風,來人步履不停,挾着冰繭快速離開了火場。
***
一處隐蔽的山洞内,忽然傳來幾道破空之聲。
竹栖硯雙臂分開,被吊在牆壁上,身上衣袍破敗不堪,現出遍體的鞭痕,頭無力地垂下,烏發遮住了面容,一時四周隻能聽到他粗重的喘|息聲。
黑暗裡傳來一陣腳步聲,而後一人面色冰冷地站在了他面前,手執鞭身挑起了他的下颌。
竹栖硯被迫仰起頭,掀起眼簾瞧了一眼面前之人,有氣無力地開口:“我說,你也該消氣了吧。”
蒼巒一挑眉,笑了出來,額間的紋印襯得他冷豔卻邪氣:“你覺得呢?”
“這次是我不好,”竹栖硯态度很誠懇,“可我最後不是去救你了麼?”
“哼,”蒼巒手上使力,竹栖硯的下颌上頓時被印上了紅痕,“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你讓我火毒入體,修養數日才恢複了?”
竹栖硯偏開眼去,沒有回答。
“我很失望,”蒼巒危險地眯起眼,“這就是你口中答應過我的合作麼?”
他扔掉長鞭,用手捏起對方的下巴,逼近對方惡狠狠道:“竹栖硯,你到底要怎樣?”
“我要怎樣?”竹栖硯低低笑起來,他毫不畏懼地回視蒼巒,開口道,“合作也不是不行,但我要掌握一切——你知道的,我不喜歡有事情脫離自己的控制。”
他的視線移向蒼巒額印,語帶惋惜:“一開始在笛家,我便向你展示了我的底牌,可是你呢?”
竹栖硯一字一頓道:“你好像還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呢,不是麼?”
他長眉輕挑,掙脫開蒼巒放松的手,将頭湊近對方耳畔,輕聲卻挑釁地道:“‘玉字十六訣’?嗯?蒼巒……不是你的真名吧。”
他忽的又遠離對方,笑道:“若我沒猜錯——你該是姓‘玉’罷。”
“呵呵呵……”蒼巒站直了身子,忽然擡手扶額,仰頭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
“好、好、好。”他重新看向面前人,眼底卻閃着興奮,仿佛發現了什麼了不起的事,“原來你費了這麼大勁,隻是為了查清我的身份。”
他伸手捧起竹栖硯的臉,輕輕撫摸着:“我很高興,便告訴你吧。”
“我名為——玉蒼鸾。”
“不過,”他話鋒一轉,再次貼近眼前之人,“要探究我的秘密,可是會付出代價的。”
竹栖硯的雙眼猛地睜大。
玉蒼鸾喃喃道:“你有這個覺悟麼?”
他與竹栖硯額頭相抵:“不過無所謂了。”
“因為我不會放過你。”
下一瞬,竹栖硯腦中一陣刺痛,眼前徹底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