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枚血腳印靜靜印在石子路上,就像曾有人在那裡長久地站立。
程簿雨抓住左維的手。
她是十五班的語文課代表,所有班幹部都是在一個課間由學生投票自行選擇的。學生們沒有經驗,于是隻能用一貫的規則——按開學考的單科最高成績來排名。
輪回的副本已經足夠危機四伏,程簿雨不巧又是特别招鬼喜歡的那種體質。當時她被困在一個狹窄的更衣櫃裡,門外一個斷頭鬼用自己脖子以上的部分拍皮球。
更衣櫃下端是留有通氣孔的,頭顱上純然漆黑的鬼眼貼近又遠離,滿是垂涎。血也漸漸滲了進來,冰冷、粘膩。
她除了哭什麼都做不到,但就在那時,左維出現了,她舉着一根雕刻成白骨的蠟燭,給了斷頭鬼一個飛踹,勇敢得不得了。
如果說虞聞星是引領者,左維就是保護者。
“噓,别怕,”左維安慰她,“你看,鬼怪們總會主動把線索送到你眼前。”
兩人轉頭把這一發現報告給了虞聞星。
“跟過去看看吧,先别驚動其他人。”
程簿雨用自己的腳在旁邊對比了一下:“四十二寸,應該是男鞋。”
街心公園中心似乎是給民間藝術團演出用的,修成一塊規整的八卦,三排長椅就坐落在卦象上,中間的地面用黑白石子拼成陰陽魚。
八卦外的道路倒是随心所欲,樹籬高過頭頂,泡桐樹的枝葉遮蔽了頭頂的陽光,似乎沒什麼人打掃,落葉都在地上堆了厚厚一層。那腳印就背對着坎卦後的小路,落葉層已經被破壞了,慌不擇路地朝兩邊散開,露出的腐爛物上滾落了兩隻漂亮的白色高跟鞋,還是個輕奢品牌,是和一中一樣,中産階級不屑于買,普通人反倒為止咬碎了牙的那種。
“進去看看?”虞聞星問。
程簿雨從兜裡掏出一卷毛線,是她從上個碎片裡拿到的,沒想到能帶出來。這個副本沒有提示,但林理枝提過一嘴它叫旋轉迷宮。米諾陶諾斯的故事太出名了,這讓她看到毛線團後,不假思索地放進了口袋。
林理枝輕輕咦了一聲,随後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碎片原本就脆弱,不可能出産這種等級的道具。
幾人把線頭綁在椅子上,牽着走了進去。
感謝落葉,高跟鞋主人去往哪裡都清晰可辨。隻看那些狼狽的痕迹都能想象出來,她是如何驚慌逃跑,又跌倒在地。
昂貴的高跟鞋滾落,可能要花掉她幾個月的工資,但危險近在咫尺,來不及撿起,隻能繼續逃。
層層樹籬隐沒了背影,痕迹在一個池塘邊突兀止住。
水面上漂浮着三張臉,正是某些出去散心的同學。
虞聞星變了臉色:“回去,讓他們集合,這裡有危險。”
程簿雨手中的線團開始急速滾動,空間在折疊。一旦線頭也被卷進去,她們恐怕無法再從錯綜複雜的樹籬裡找到回去的路了。所有人都開始發足狂奔。
落葉上的痕迹變得斷斷續續,毛線依舊堅定地指引着方向,隻是看那線團變小的速度,恐怕也撐不了多久。程簿雨徒勞地攥緊線團,差點被拉倒,反倒是左維眼前一亮,迅速把她和自己的外套解下來,用拉鍊拼接在一起:“班長,抓住我們!“
她用這條特殊的麻袋把自己和程簿雨裹在一起,程簿雨把線在手腕上死死繞住,線團不再變小,她整個人卻被拉着滑了出去。
虞聞星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手拉起林理枝。
後者才報道沒幾天,校服沒送來,隻穿了一條短袖,胳膊都露在外面,被仰面朝天的虞聞星一手死死扣在懷裡。
她被這下意識的舉動搞愣了,卻發現虞聞星抱得很克制,脖子都僵直了,無奈頭發太炸,從耳邊艱難地戳出來,有點癢。
四人保持着奇怪的連結姿勢被線拖出一段距離後,發現拉力一點都沒有減少。毛線不知是什麼材質,拖了四百五十斤的重物依舊□□。
“不行,”虞聞星試着放松了下脖子,又不敢碰到高速後退的地面,隻好快速往前勾了一下,碰到林理枝細軟的頭發,“異變看起來一時半會停不下來。找個地方固定住毛線,我們沿着線回去。”
“地面一直在動!”程簿雨嘗試保持平衡,手指摳住地面又會被暴漲的空間距離扯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