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身後的人可能就先把姨太太撕了。”談若桑苦笑道。
這個身份擺着好看,實則活成了個特務,任務報告一樣不少,似乎是那個大人物進來捅了個簍子丢了級别,親近的養女就被人拿來得心應手地使喚。偏偏幾人又都被副本困在這一畝三分地,隻能通過一些透過院牆的信息了解外面的情況。
這種感覺就像搭了個戲台把幾個人放上去歲月靜好,實則暗潮湧動全在台下。
先前病死的那個女傭是為林理枝準備的空殼,真正符合靈異類标簽的隻有阿牛。解決了大火後,對應鬧事的鬼怪會把破解人拉進小黑屋單挑,周夫人的歸來與燈有關,找到阿牛死亡的相關要素,或許也能輕松地解決這一場“測試”。
于是,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林理枝和虞聞星帶着談若桑的殷切期望,攀上了馬桶房背面的牆。
副本的範圍貼着周家大宅做出限制,一旦離開,就能清晰地感覺到一種排斥與擠壓的感覺。虞聞星剛剛掠過院牆,就按住了胸口,被林理枝眼疾手快扶住。
她畢竟還是個新手,體質加點上沒有林理枝那一串财大氣粗的零,又被限制在這具本來身體素質就不怎麼良好的身體裡,戰鬥力更削一層。
她借着林理枝的手緩了一緩,睜開洞察之眼,體質的力量與副本的規則短暫對抗,又很快被壓制下去。
但幾秒也足夠了,外界的本質也不過是一片遊弋的虛僞混沌,整個世界中,隻有周家大宅是真實的。而同樣出身于這片真實的阿牛,留下的痕迹在虛空中無比清晰。
“外面都是霧一樣的東西,隻有這座大宅是真的。”虞聞星喘息了一下,“果然是一場遺落的夢境。”
洞察之眼關閉時,看到的又是另一幅景象:院牆正對狹窄的小巷,裡面因潮濕長滿了綠茸茸的青苔,被兩行腳印和一行手印破壞了整齊的美感,痕迹最終在遠處的一個拐角消失。
“你還能撐住嗎?”林理枝問。
虞聞星的體質異常強大,隻要與“洞察”沾邊的功能,那雙眼睛都能解決,甚至能和規則短暫對抗。作為代價,開啟後會成倍增加身體負擔,如果長時間維持,甚至會失去行動能力。
虞聞星并未強撐,搖了搖頭,臉色白得像紙紮一樣。林理枝半扶半抱把人帶下來,送回談若桑的房間:“你在這裡待着吧,我去找。”
她不做鬼了身手也依舊靈活,卡着視線死角從打更人身邊走過,快得像掠過了一陣風。對阿牛下手的人估計沒想到一個人緣極差的小小仆役也會有人操心,死者留下的痕迹一點沒遮掩,全被青苔和灰塵保留得明明白白。
林理枝沒去碰青苔,拔出蝴蝶刀卡進牆縫,借力翻上了一側房頂。這條小巷外連着一條菜市場的排污溝,攤位都收了,幾行沾着青苔的腳印在石闆上越來越淺,最後被人群蹂躏得無影無蹤。
腳印在被人群磨滅前,曾在一個攤位旁長久站定。
攤位上鋪着防水雨布,支着一個挂豬肉的架子,隐隐能看出下面案闆的形狀,連血腥氣都是新鮮的,明顯白天還出了攤。可阿牛溜出來是吃喝玩樂,又不是為了買豬肉。
“看殺豬?還是熟人?”林理枝半蹲在房頂自言自語,無意識轉着手中的匕首,一個沒接住,竟然直直地掉了下來,嵌入雨布下的案闆中。
她“啧”了一聲,跳下去把蝴蝶刀重新撈回手中。案闆賣完肉并沒有收拾幹淨,一些褐色的血塊貼在刀刃上,林理枝左右看了看,找了個牆角把血塊蹭幹淨,擡起頭,忽然心中一驚。
她翻過案闆,在阿牛駐足的地方站定,回頭望向自己蹭刀的牆角。如果裡面藏着一個人,剛好能看到半張臉。
那人用某種手段引走了阿牛的注意,然後離開牆角,混入人群。這條菜市場橫貫東西,靠着周家大宅的背牆,而另一頭通往的是——
林理枝在青石闆上奔跑起來,副本已經在對她發出警告,但那又如何、那又如何?越過兩排平房,是一群三層小洋樓,各處富商住在裡面,安保森嚴,全都是一些沒有臉的人,但在側邊有一個極小的缺口,她鑽了過去,看到一個鎖了三道鐵鍊的庫房。
“安靜一點,”她擦了擦嘴角的血,順手抹在刀上。她出來得夠久了,輪回開始警告,身上的重力每秒都在以指數倍增加,但加點的那一排零還能讓她撐一會。
庫房再如何嚴實,排水也是個破綻。她卸下鐵網,碾起一枚破碎的玻璃渣,直接往手指上劃去。
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感染、流膿、潰爛,幾個呼吸後,骨頭露了出來。她心中有數,切掉兩個指節止住病毒蔓延,而後拔腿往回飛奔。
兩千米,五分鐘。
她夾着一張序列十,靜止領域瞬發,從守衛身邊掠了過去。
體内傳來鈍痛感,重力不僅作用于體表,也與脆弱的内髒相關,林理枝苦中作樂地想:“還好輪回的強化比較均衡。”
穿過菜市場時,嘴裡溢出的鮮血已經帶上了破碎的内髒殘片。
人體受到重傷時,自我保護機制會抑制痛覺傳導,腎上腺素加速分泌,疲憊感消失,林理枝亮出一張新的道具卡:“序列七,律令。”
她一頭撞進小巷,皮膚已經出現細碎的裂紋,鮮紅的液體浸透了衣服,骨骼也開始悲鳴。
“可惜,我已經到了。”
她精疲力盡地從牆頭栽下來,手心攥着一個布團,裡面包着一枚小小的玻璃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