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上下幾百個下人,從中找到一個朱萍的難度比大海撈針小不了多少。
說到底,朱萍是談若桑的隊友,而非林理枝和虞聞星的,她們并沒有幫忙尋找的義務。談若桑比兩人更早地認識到這一點,她隻是不經意地提起還有這麼一個人,拜托兩人在外多留意那些從未被放出去的仆役,而後繼續将重心放在周少爺身上。
那十幾個私人醫生給周老爺看完病之後沒走,此時全住到了周少爺的院子裡,為幾人的見面造成了極大的阻礙。
侵略者的眼線依舊密布在周家上下,談若桑與背後軍閥重新合作的消息被暫時隐瞞下來,得以享受一段時間的清淨。
周少爺到底還是去祭拜了那個空蕩蕩的墳墓,回來後就去夫人的房間靜坐了半天。裡面的東西都是收起後又擺出來,隻勉強做出一副有生氣的樣子,許多細節的地方與夫人的使用習慣不合,親近之人在裡面待上一時半刻就會覺得違和。
周少爺用這半天時間把那些東西一一對照自己的記憶擺成母親慣用的樣子,床單已經換過,完全看不出主人曾在這張床上如何痛苦地輾轉咳血,被所有人避之如蚊蠅。
“我媽走的時候應該挺痛苦的,”他喃喃自語,“我小的時候,她一邊教我達則兼濟天下,一邊說着活着沒意思。那些話她從來不敢在我爸和别人面前說,她畢竟還是周家的夫人,這麼多年也沒什麼身邊人。”
早年周老爺為了繼承這座大宅,放軍閥入城,親手坑殺了自己的幾個兄弟。似乎是為了避免後代重蹈自己的覆轍,周少爺并沒有别的兄弟姐妹,偏偏又天生體弱,很小就被送到國外治病兼學習。
留洋的國人自有一個圈子,每人心裡都懷着一腔報效祖國的熱血,他被這些人感染着鼓舞着,和他們一起批判殘酷的封建地主,抗議戰争帶給人民的傷痛,可回家後才知道——他是他所批判的那種人,而他的父親,親手帶來了一場戰争。
離除夕還有一個月,周家大宅已經在準備過年的東西。一半下人被派出去采買,林理枝和虞聞星也在此列。
即使是戰亂年間,街上的年味依舊濃重。臘肉和腌菜多了起來,攤販們挂起五顔六色的布料,春聯一卷卷摞在一起。
虞聞星提着大籃子往裡面挑菜,一邊和林理枝閑聊:“我記得我們進來之前也快過年了。”
林理枝好奇地戳了戳豬闆油:“通關太長時間的副本後,輪回會淡化這一部分的記憶。這是你的第一個S級副本,感覺怎麼樣?”
“似乎什麼都沒做。”虞聞星接過一把青菜,給錢的時候多給了幾塊,被小販喜笑顔開地送上一把小蔥。走不到幾個攤位,籃子裡已經要被裝滿了。林理枝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在旁邊負責記賬,并不能理解豬闆油和肥肉有什麼區别。
“角色扮演類副本一直都是這樣,扮演好角色,等待通關。輪回很少要求我們主動去找線索或參與劇情,一切都順理成章。”
擺渡人門來到這裡,填補上副本缺失的部分,于是副本也假裝自己還是個完整的世界,孜孜不倦地演化下去。
虞聞星感歎:“最忙的是談若桑。”
“她拿了最麻煩的一個角色,能查到最多東西,卻對完成主線任務沒多大幫助。”
“林理枝,你見過神嗎?”
林理枝點點頭:“見過,你也見過,冥樓的主人就是一位神。祂用補足輪回換取了不用被囚禁或驅離的權利,至于其他神……可遇而不可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