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歡這時候帶着人,也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候來打擾他。
子微喜歡這樣信馬由缰地放空自己。
忽然擡頭見到河岸上一神女跪坐于河畔,青絲散落,似乎正在水邊梳妝。
子微動作一頓,腿上輕輕一夾,讓馬停了下來。
之所以說是神女,不是因為她身影窈窕宛如河中女神臨水,而是她的周圍萦繞着一圈五彩光虹,那是隻有雨神來臨後才會出現的場景。
子微翻身下馬,屏氣凝神往前去,生怕自己的腳步聲驚擾了神女。
直到還有兩步遠的地方,子微駐足不敢上前,隻見那神女脖頸白皙,一如初雪覆蓋的山巅,純淨無瑕。一雙玉手纖細修長,指尖輕輕彎曲,在水中劃過一圈圈漣漪。
似乎感受到身後的凡人,神女轉過頭來。
子微呼吸一滞,幾乎窒息。
當真是位絕世佳人,眉如遠山,額如明月,眼似星子,一點紅唇襯得肌膚更雪似皎白。雨鬓雲鬟,芙蓉不及美人香。
神女落入凡塵,不過如是。
子微隻覺得自己心如擂鼓,不知是因為見到了“神女”的容貌,還是被這容貌所震懾。
隻是等他的心重新跳平時,他下了一個決定——無論如何,這個女人,他要了。
“琴?”子微緩步向前,大手挑起她的下巴,拇指輕輕摩挲着凝脂般細膩,笑了,“你可願為我妻?”
“可。”琴一雙冷冷清清的眸子毫不躲閃,卻能将人魂魄吸引進去。
聰明人之間說話,是不必事事說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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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侯娶妻,乃是殷氏一族大事,族長雖然娶的是被滅族的有易氏女,衆人卻是不敢不敬的。
琴一身玄衣,拉着林施微的手,也面帶喜色,“妹妹,如今咱們姐妹計成,以後便有姐姐護着你。在這殷氏部族裡,你自可做你想做的事情,也不必與那暨白周旋了。”
林施微正待與琴解釋自己待暨白并非完全出于利用,卻聽到背後衣衫垂落的聲音。
林施微心中莫名一慌,忙轉過頭去。
果然,是暨白。
暨白從屏風後走出,自嘲一笑,“原來這段時日都是湘妹妹與我在周旋,當真是委屈你了。”
又轉身向琴作了個揖,帶着一絲玩世不恭,“恭喜琴妹妹得償所願了。隻是下次莫再讓令妹與别人周旋了,别人可未必如我這般癡傻,小心得不償失。”
深深看了一眼林施微後,暨白頭也不回地走了。
“暨白!”
林施微趕緊追了出去,從後抱住他的腰。
“我與姐姐的确利用你出了那個院子,隻是我對你是真心的。我是真的想與你厮守的。”
暨白轉身,看她時向來如春日暖陽般的眸子此刻卻沒了溫度,一雙大手慢慢來到林施微纖細的脖頸處,虛虛圈了一圈,冷笑一聲,放下了手。
“你姐姐已經不需要你再與我周旋了,你還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林施微踮起腳擡頭,試圖讓他看清自己的眼睛,将手心放在他跳動的心髒處,“我隻是想要你的心。”
暨白抓住林施微的手腕,将她的手從自己身上揮落,“我沒給過嗎?你還想要什麼?需要我剖開自己的胸膛,把心掏出來給你嗎?”
林施微搖頭,“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暨白隻冷冷看着她不說話。
“你感覺不到麼?我對你的心,也是真的啊!”
暨白輕笑,笑容卻充滿了扭曲無力。
“我感覺得到啊。”
“第一次感覺到的時候,你父親母親殺了我的父親。第二次感覺到的時候,你姐姐嫁給了我的大兄。”
暨白一隻手突然遮住了林施微的眼睛。
“你怎麼可以表演得這麼真?你究竟是怎麼做到讓我一次次相信你的真心呢?”
林施微被遮住了視線的眼睛,卻比不了心裡一點點蔓延開來的酸澀陰暗,她搖着頭,“你感覺到的,都是真的。你應該相信你,相信我……”
手下傳來的濡濕讓暨白不禁輕輕拿開,看着那雙漂亮的眸子如今蘊滿了淚水,可憐卻又期盼地看着自己。
暨白輕輕為她擦拭似乎流不盡的淚水。
“我不信。”